鼓聲和号角再次入耳,聽起來離這片樹林不遠了。人聲騷動由遠至近,叉猡着急忙慌跑了過來:“剛才的打鬥聲是怎麼回事?盟主!你們在幹什麼!”
李霸地看着四周的士兵,又累又是後怕,不由笑罵道:“打都打完了,你們這會過來幹什麼!兩個耍酒瘋的,不用理會。是吧銀燕?劍無極?”
劍無極捂着額頭茫然地清醒過來。雪山銀燕随後坐起身子,面對李霸地塞到手裡的駱駝腿,懵懵地咬了一口。
“看,醉得飯都不會吃了。”李霸地說,“沒事,叉猡阿姐,他們瘋勁都過去了。你回去吧。”
叉猡指揮士兵在樹林裡檢查了一圈,确信沒有異樣,才對李霸地無奈道:“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你們就趕快就位吧。待會苗王要過來緻辭,千萬别怠慢。”
她朝三人行了禮,帶着士兵離開。
至此,李霸地才松了一口氣。腹中傷痛蠢蠢欲動,他屏息靜氣,嘔出一口鮮血,才軟下來喘着粗氣。一劍無悔當真厲害,哪怕破玄虛将氣勁消除大半,仍有三成内勁攻入體内。不過傷情尚可,還在他自身能調養好的範圍。他看看兩邊還迷糊着的雪山銀燕和劍無極,伸手對着他們揮了揮。
“我怎麼……頭好痛。”雪山銀燕捂着腦袋,“我不是被請來觀禮的嗎……這是哪裡?”
劍無極搔搔頭發:“阿星仔啊,我們兩個當真是喝多了嗎?還發了……”
他環視一圈,看着一片狼藉的樹林咋舌。
“發了這麼大的酒瘋?”
李霸地說:“肯定不是。你們還記不記得跟蒼狼一起洗澡的時候?”
劍無極猛地直起身子:“啊哈!我就講那時候絕對有問題!”這一下子起猛了,他捂着額頭坐回去,看着是又犯暈了。
“按照阿星仔你的說法,那時候我們在挑撥你和月昭星的關系。這回我們又做了什麼?”
李霸地按上劍無極的肩:“你死活要跟雪山銀燕在一起。”
劍無極說:“那還好啦,我們不是經常在一塊。”
李霸地轉身又搭上雪山銀燕的肩膀:“你死活要把雨音霜帶走。”
劍無極難以置信地嚷起來,雪山銀燕的神情從迷茫變成了迷惑。李霸地無奈道:
“真的啊!我一進樹林,就看到你不讓雪山銀燕去搶婚……吓了我一跳。還好你們兩個及時醒了,不然蒼狼怎麼辦。要是沒事了,趕緊回座位吧。”
回到宴席,劍無極咬着駱駝腹邊肉喋喋不休:“是講朋友是要保護沒錯啦,但是倘若他要殺人放火,難道也不分青紅皂白一起去!做朋友的如果不能把朋友從火坑旁拉回來,那不叫朋友,叫狐朋狗友!”
李霸地說對,那他打劍無極的事能不能一筆勾銷。劍無極說想屁吃,除非他喊自己三個月爺爺。
在李霸地和劍無極就輩分問題充分交換意見的時候,雪山銀燕盯着盤子裡的抓飯一言不發。等李霸地搡劍無極搡夠了,轉回身才發現雪山銀燕狀态有點不對。
面對李霸地的詢問,雪山銀燕歎了口氣。
“我沒事……隻是還有點問題,想不明白。先前的記憶,我的确沒有。但恢複後,我又感到有一種想法,在腦子裡留了下來……我真正是對雨音霜愛而不自知嗎?有沒有可能……”
李霸地起身湊近了些,身後劍無極也站起來,兩步跨到雪山銀燕旁邊。
“銀燕呐,你别鑽牛角尖了。就算你再怎樣想,霜已經結婚了!既然她都已經放下你,你也做個男子漢,放下她就好了!”
雪山銀燕的目光閃爍着黯淡下去。他頹喪地垂下頭:“……我明白。”
這樣不行,他狀态更差了。李霸地咬着駝肉,開始轉腦筋。說到底,雪山銀燕的症結隻在于對雨音霜情感的劃分;但難就難在,不論是友情還是愛情,兩種角度都有能說通的地方。銀燕又是個愛多想的,選了一邊,不免想象倘若選另一邊情況又該如何。這樣的話……
李霸地在劍無極的另一邊坐下來,拍了拍銀燕的肩膀。
“銀燕,别糾結。趁這會有氛圍,我教你個法子。你閉上眼睛,想象這麼一個場景……”
紅燭羅帳,喜字高挂,蓋着赤色蓋頭的新娘子身着喜服,端坐在床上。雪山銀燕戴着新郎官的大紅花,從屋外走進來——
劍無極立刻懂了:“對對對,就想這個!你把那個蓋頭掀開看一看,裡面是雨音焱,還是雨音霜啊?”
“這……”雪山銀燕的聲音遲疑起來,“是……”
他在幻境中伸出手,握緊挑開蓋頭用的秤杆。落在上面的綢布蓋頭一角,比嘯靈槍還要沉重。他的手開始抖,蓋頭下面露出的一縷發絲,是粉色還是白色?嬌嫩面龐上微揚的嘴角,是熱烈還是倔強?她的面容,應該是——
應該是——
李霸地埋怨道:“亂問什麼!人家腦子都冒煙了!”
他拍拍雪山銀燕的肩膀,接着引導:“銀燕啊,冷靜點,别着急想。你先把那蓋頭放下來,不差這一時半會的。因為這時候,外面有人敲門,是你的朋友給你送賀禮。”
你會希望外面來的人是誰?
雪山銀燕好不容易放下了秤杆。外面的人……是朋友,要招待。不用帶禮物,因為他們的陪伴,本身就是禮物。反而是自己,要送給他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