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玉帝嗎,還是别的什麼厲害仙人。莫懸内心困惑的很,仙庭之上什麼時候又流行以主仆相稱了,大約不是,隻是主仆的稱謂便用不着“吩咐”二字,用着了那就是真主人。莫懸搞不清。
“沒有,我來看看你。”對面那位仍然是笑臉一張,卻很快否定了葵仙的問題。
葵仙明顯暗下目光,看來有些失望:“看就不必看了,我雖然長了腿,卻懶得跑出去,主人什麼時候想起我來,随時都能吩咐我。”
看來這位主人記性差了些,還需要想起葵仙,才能順着想起吩咐葵仙,莫不是除了這兩個,還有另外許多仙人認他作主人。
聽罷,對面的仙僚應了聲好,出了竹葉境。
談話就此結束了,其實看官們才坐下不久,椅子都沒坐熱。
葵仙便也原地而走,不見蹤迹。袁二兩見此情況,自青石後撓着腦袋走了出來,是同樣的沒看明白。
看官們不清楚,這一晃眼又是過了多久。有着笑相的凡人與坐守奇境的仙人,在此竹葉别間,第多少次不期而遇。
“仙人!我正找你呢。”袁二兩明亮的喊道。
他跨出步子朝葵仙跑過去,叮當個包袱,攜了溪風兩袖興緻盎然。葵仙聞聲轉過身,一眼就看見了竹林中的特别景色。
不知怎的,葵仙這次破天荒的給了他好态度:“做什麼找我?”
“找你說話呀!好無聊。”袁二兩長舒一氣,照舊明亮着聲音。
葵仙即問:“有什麼話說?”
有什麼話說,這話說的——
“仙人,你不知道,我這個凡人很脆弱的,稍稍一點磕碰都要疼上半天,這麼一摔,内傷都得摔出來,還多虧了仙人妙手,将我活轉過來。”袁二兩說着忽的頓住了,仔細瞧着葵仙一雙眼睛,這雙眼睛生的很像竹葉境裡那道清溪水——悠悠潺潺,“不然,就看不到仙人穿白衣了。”
先來上一段拐彎抹角的,罵也不是罵,誇又不像誇,再說些仙人可能以為他不知道的,能令人一時橫生兩種羞澀,辯駁不得。
莫懸還道葵仙不曉得袁二兩門清他做過什麼,真真是一棵不知羞的含羞草,卻忘了那句“對不起”可是葵仙親口承認的,簡直謬想。
“不提這事了……另外,我不常穿白衣。”時常想起這種事,葵仙必定要長愧于心,可是管不了袁二兩就是要說。
此言聽罷,袁二兩興味乍起:“不常穿才稀罕呐,想想這麼稀罕的事偏偏我就見着了,我能得意好幾個月!”無非是些不行文的肖想,每每到了時候,總忍不住好一番自樂,叫人看見了也總被認為是傻子平白的發笑,而事實隻有自己清楚,像在心裡揣了個天大的秘密,想不挂上笑臉都難。無有正經書著,無有口口相傳,人皆如此。
葵仙半信半疑着:“真的?”他大約未曾經曆過,竹葉境正像凡人心念的老家,對于葵仙來說這是個長留地,至少他未來很久都不用離開,也不必為了在過節時嘗一日之味而辛苦等一年,他隻告訴自己不感興趣,然後不明白何為索然無味,照舊繼續索然無味。不過,竹葉境誠然是值得的,等葵仙想起來自言自語,竹子不會掃興的突然張嘴反駁他,再獵奇的觀點,有自己肯定就非常足夠了。
“真的!”其實事情确有,袁二兩可以一一列舉念給葵仙聽,隻是這樣的例子太多太多,所有的肯定終究凝成了兩個直白簡單的字,脫口而出。
或許青枝瓦下,花端籬牆,袁二兩時常幻想,世上什麼東西不能安上“不可多得”的道理,于是他隻是幻想,甚至于幻想也不敢太過頻繁,要不然哪天覺得自己配得上這些幻想了,白日夢就變得越發奢侈,難免再來一朝看清現實,他就逃不開跌落塵埃。
袁二兩安靜看着仙人,對話似乎戛然而止了,沒有以往結束時那樣小心的輕笑,也少了身影悄然消散的落差。所以這裡的戛然而止叫作一時失語,而非結束。
半晌,兩雙黑眸對視上。
愛不釋手的物件看的久了,總能想到要拿它映在窗上剪影子,自然而然。于是葵仙适時想到這裡,好奇問他:“袁二兩——二兩,你這名字是怎麼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