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能郁悶地回答他:“我不記得了……”
但安室卻不在乎這個答案,說了句:“沒關系。”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關系到那張紙是誰破壞的呢。”
“那我再努力想——”
“不用。”他的臉上又換回了以往的笑容,是偵探們都有的自信。“我都差點忘了,那個人可是在搬家公司做過的啊,一般來說,搬家工人就算為了和工頭打好關系也會備上煙和打火機。”
“……所以是他做的嗎?”我努力想讓聲音平靜一些,不知道算不算成功。
想當然,不管我怎麼掩飾,面前的偵探還是看出來了。他的手又伸了過來,可我以為又是一次捏臉襲擊的時候,卻是輕柔而溫暖的撫慰。
“可别哭哦。否則我沒辦法放心留你在這兒。”他笑着,輕輕捏了下我的眼角。
“我沒有哭……隐形眼鏡會掉的。”
“抱歉。”一點都沒有誠意的道歉,但他這近在咫尺的溫柔卻比道歉來得有誠意。
“你要去哪裡嗎?”
他剛才說“留我在這兒”,我忽然擔心他要去找阿角或是三海。可他卻搖搖頭,讓我知道我就算學會了推理,也還是看不穿他的想法。
“哪裡也不去,我隻是覺得該休息了。”
我這才想起他完全沒睡覺的事。果然安室透也不是萬能的呢。
“剛才聽外面的情況,一個人回了自己屋,一個人走去樓梯那邊,應該是三海先生和角川吧。他們即使沒看到你,也有可能聽見我關上門的聲音。而剛才那半小時外面沒有任何動靜,夜晚已将快過去。也就是說,接下來到白天的時間裡,雙方都不會有過多的行動,我可以暫時不用警戒了。而且來這裡一天了,我們都沒有發現到那個自稱‘角川’的男人,可見他有意避開了我們行事。所以我必須補充精神,好在白天去考慮更多事——你明白了嗎?”
我點點頭,那就是說我該回去了咯?正要站起身,他卻歎了一口氣先我一步站了起來。
“你也需要休息,别腦子裡想太多事了。還有我要說的是……你留在這裡,不要離開這間屋子。你明白嗎?”
這麼明确告訴我想法的安室,讓我有些意外,明明是個做什麼事都喜歡繞彎套話的人。
“安室先生忽然好直接呢。”呃,我又把内心想法說出口了。
“不說明白你……”他沒說完,而是找來一條毯子,細心地給我的膝蓋以下安排上了。“你坐着看三小時書行嗎?不要像在公寓裡那樣盯着我。”
咦,他怎麼知道在公寓每當他睡在客廳時,我都會看他睡覺到醒來?糟了,他不會當我是個跟蹤狂或者花癡吧……我隻是覺得他的睡臉很好看,看一下就不小心看過了時間而已啊?
我猛地點頭,可不能讓他誤會我是個有奇怪癖好的人。
拍拍我放在毯子上的雙手,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幻想,他的情緒似乎陡然低落了。
“我很感謝你剛才這麼信任我……但是你不覺得太多了嗎?我說過,你還是稍稍懷疑點别人比較好。”
說完這話後,他就走到床前脫起了衣服。
我趕忙随手拿起茶幾上的一本書,翻開書頁擋住他——自從在公寓裡發現他在卧室裡睡覺不穿衣服時,找個什麼東西擋住視線已經快成習慣了。明明柯南或者昴先生就沒有這種情況,你們偵探的設定能不能統一一點……
……不過稍微偷看一下也沒關系吧?他也從沒說過不行,而且我是有當做作畫參考這麼正經的理由——呃……?
書擋住的地方稍微偏上,出現了他眯起眼卻不見笑意的犀利眼神:“……你在看什麼?”
偷看被抓包了……看來我不僅沒有當罪犯和偵探的天賦,連跟蹤狂和花癡都做不了啊。
“對、對不起……”
習慣性道歉卻沒有得到他的諒解,他竟然直直走過來一把奪去了我手裡的書。我看着他把書放回了原來的位置,忐忑不安,甚至連細看他半裸的上身都顧不得了。
“《瀕死之眼》不行。這本……《獄門島》不行。《六月六日誕生的天使》……不行。《D坂殺人案》更不行!這個書類是怎麼回事!”他一本本翻找着,怒氣也随之上漲。
我忍不住小聲問了句:“這些書不是安室先生的嗎?”雖然他的話裡透露着他都看過,但顯然他剛才忘了這裡有哪些書。
“才不是。這些是劇組的參考書籍,下午我和導演大山先生說想找些電影相關的推理小說時他叫人送來的。”他翻找着書,顯然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什麼時候和導演關系那麼好了……”明明他從來沒問我借過書,都是我攤在客廳裡他随手翻閱的。
“我是怕你晚上……”他說到一半忽然停下了,總算,有本書通過了他的要求,被送到了我的手裡。
——《蒲生邸事件》?曆史懸疑嗎……
“看完了還有這本《勞特萊克山莊事件》,或者看膩了日本作家的書,下面那本《時間的女兒》也可以。”他指示了一番後,将最早提到的那四本放到了一旁較高的櫃子上。
那四本書有難看到要讓他束之高閣的程度嗎?可惜比起這些書,我反倒更在意他轉身後從松垮的長褲腰部露出的内褲邊……是白……
趁他轉過身走回來之前,我咽了咽口水,假裝沒看見什麼的打開了書。
還好我不會睡覺,不然現在睡下一定會做奇怪的夢。
…………也許會是幫安室先生洗曬内褲的夢?
16
7:40的時候,床上人的手機震動了,我一開始以為是電話,但想了想,那應該是鬧鈴吧。
我本來還在思考到8點的時候是不是該去叫醒安室,因為我們和蘭他們約了8點10分的早餐,沒想到他竟然設了鬧鈴。
可是他隻是翻了下身,沒有解除手機的鬧鈴。畢竟才睡了三小時,一定很困吧?我還是決定不去叫醒他了。
5分鐘後,鬧鈴再次震動,這回我确定了是鬧鈴。我看到被窩裡的人動了,可隻見他伸出深色的手臂把被褥一把蓋去,手機的震動聲像是從電鑽變成了蚊子一般的滑稽——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賴床的樣子。
算準了下一次響起的時間,我悄悄站起來,靠近床邊。要是這一次他還不醒,就由我叫醒他吧。晚起十分鐘一定會打亂他的安排,往常他一早會鍛煉身體和沖澡,然後準備燒水泡茶(順便幫我準備咖啡),我想聰明人應該不喜歡既定安排被打亂才對。不過我可以趁這個時間正大光明看他的睡臉~=v=
可沒看一會兒,嗡嗡的鬧鈴震動又來了。唉,快樂的時光總是如此短暫。
“安室先生,該起床了。”我挨近床頭的位置,他卻像是早上的小哀那樣翻了個身把臉背了過去——等等,我看不到臉啦!
“安室先生,安室先生。你的手機響了哦。”我半個身體都靠了過去,用手努力撐着床面,維持着站着的平衡。要是為了叫醒他把膝蓋擺上床,那未免太不禮貌了。
可是我怎麼喊,還是沒有叫醒他。
“……安室先生,賴床了。”
明明小哀那麼愛睡的孩子都能叫醒,這個人我怎麼就叫不醒呢……“算了,我還是拿書去吧。那幾本書有那麼難看嗎……”
我才想回頭,就注意到被褥一動。啊呀,這不是醒了——“咚!”
“安……嗚!!!”
被突來的沖擊害到沒站穩,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可是我顧不得搭着床鋪爬起身,而是把雙手都捂到了嘴上。
“……莓愛裡小姐?”因為我的動靜探頭看向我的安室顯然是真的剛睡醒,雙眼睜開的程度都不一樣,他看着我坐在地上,剛想扶我起來,伸出的手卻在半途停住了。他似乎完全清醒了,瞪大了眼睛,比受到沖擊的我還震驚的模樣。
“我……剛才做了什麼?”他的手收回去了,有些拘謹地把身下的被單攬在身上。
為什麼搞得好像我做了什麼一樣!明明是他——剛才一記頭槌撞到了我的嘴!!!嗚嗚好痛,牙齒好痛的說!啊不對……這不是牙痛,是周圍的牙龈和肌肉痛!而且好像迪O尼動畫裡那樣發熱發脹着!我的嘴一定變成了香腸的模樣!
我都快痛出眼淚了,嗚嗚嗚,偵探的腦袋是鐵做的嗎……所以才會那麼聰明嗎……我以後絕對不要把下巴對着柯南和小哀……
他又想伸手,可是還是在半途放棄了,再次問我:“抱歉,我睡迷糊了,能告訴我剛才發生什麼了嗎?”
我當然也想說啊!可是好疼啊!!先讓我緩緩啊!!!
安室卻完全不考慮我的痛苦,一躍從床上跳了下來,跪在我身邊扶住我:“你沒事吧?到底怎麼了?”
搖頭搖頭!怎麼可能沒事!我沒有被角川傷害,卻被你傷害了好嘛!可是……看他這麼擔心我,我又不想讓他自責。而且他這樣盯着我看,要是發現我嘴巴都被撞腫了……我一點都不想被他看到我奇怪的樣子!
“我……沒事……”我努力讓自己表達清晰,但是捂着的手還是不願松開,“沒有發生什麼……”
“怎麼可能……臉給我看。”他伸手,隻稍用一點力,就把我的手拉開了。
嗚嗚,我好想擁有拳法部的臂力。現在醜醜的樣子被看到了,果然在他面前毫無形象……
“是我做的……?”安室抿了抿嘴,問我。
“是……”我想說的話被敲門聲打斷了。
安室轉頭望向房門,又回頭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決定先去開門。他簡單地套上了毛衣,還好昨晚睡覺穿着長褲,不至于太匆忙,腳上沒穿拖鞋,直接赤着足走去。
“安室先生,莓愛裡小姐不見了!”
一開門,我就聽到小蘭擔心的聲音。
“我一直打她的電話,可是都沒人接,她好像也不在房内……”
我這才想起手機留在自己房裡根本就沒帶出來……可不能讓他們擔心,我得趕緊登場才行。
可我剛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就接收到安室的一道眼神。他應該在眼神裡表達了什麼,然而我沒那麼聰明,根本想不通他要說什麼。
“安……”
“早上好,蘭小姐,柯南君。我想你們要找的人也許在餐廳裡,你們有找過嗎?”他鎮定地微笑着,告訴他們,“她一定想喝上一杯早晨的咖啡,所以先我們一步去了餐廳。”
“蘭姐姐,我說了還是先在酒店裡找一下比較好嘛……”柯南的說話聲傳來,看來他們是聯絡不上我就直接敲安室的房門了。
“對不起,我比較擔心……那安室先生,我們先去餐廳了。”
“好的,我過會兒就來。”
說謊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的安室目送他們離開後,關上了門,而後轉身看着我走來。
現在疼痛稍微減少一些了,我主動問道:“安室先生說謊了?”
“要是讓他們知道你在這裡,隻會多點談資吧?”他對我的态度又恢複如初,看來是知道我沒事安心了。
“他們知道了不好嗎?”
“我說你啊……”
我想了想,嗯,好像确實不太好。之前被梓小姐知道我們住一起就那麼大反應,現在是同一間房,他們也許會對安室的私生活有所懷疑,我可不能憑空污了他的清白。
“對不起,我知道了,我不會讓他們知道的。”說着說着,好像嘴巴也不是這麼痛了。
才想着嘴唇,忽然靠近的安室卻伸出拇指摸向那個地方。
“……有點紅。剛才……”
他猶猶豫豫地說着話,因為太慢了,我忍不住先吐槽一聲:“安室先生的頭太硬了,像是高達一樣。”
這話讓他迅速放下了手。“…………所以,是我的腦袋撞到了你的臉?”他是一臉哭笑不得。
難道他沒有發現,以為我是自己摔的嗎?我就算很遲鈍也不會用臉着地好不好,真是的。我别開頭,對于他沒有自覺這點表達不悅。
“抱歉。”波洛看闆帥哥店員的招牌笑容,終于又出現了,“呵呵呵……原來是這樣,是這樣啊。”
……難道安室的腦袋也被撞到了?啊不對,他就是撞到了。
“怪不得我頭頂怪怪的,我還以為是因為震驚撞到了床闆呢。”他摸着自己的腦袋,還在笑,“說起來,你難道被高達撞到過臉嗎?”
呀,這個人怎麼完全沒有做錯事該有的态度,真沒誠意啦。
“……都是安室先生的錯哦?”我還是要刻意表現一下我的不悅。
“我知道,抱歉。”他還是笑着,摸了摸我的腦袋,“你回房去洗漱,等會兒我來找你。還有,别忘了給蘭小姐回電話。如果你想要波洛風味的咖啡,我會給你準備好的。”
看吧,他總是能把事情安排好,就算有十分鐘的誤差也不必擔心。
17
三連休第二日,也就是殺青倒數第二日的上午,依然平安無事。
安室和柯南跟今早來的白鳥警官去走訪酒店内部,于是小蘭陪着我和凜王一起等待她的戲彩排,順帶還衣服。小蘭和凜王聊得很愉快,這也給了我一點空閑時間。
趁這個時間,我用手機查詢了安室收走的那幾本小說的評價,好像都是帶點情欲劇情的推理小說。難道安室把我當做柯南的同齡人在保護嗎?我可憐的成年人尊嚴啊……算了,下次去工藤家的書房找來看好了。
事後想想,這時候就像是暴風雨前的風平浪靜,要不是因為有名為“安室透”的鎮定劑,我不會這麼放松地度過這個上午。淩晨時的恐懼感我以為它消失了,原來它隻是蟄伏着……
——等待下一場事件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