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暫且”哦。不對,我的問題還沒問呢。“那個……”
“我們該下車了,莓小姐。”
執着于禮節的日本優秀青年自然也用了敬稱回應我。我突然想起,他偶爾會去掉敬稱直呼他給我的名字,想來那種時候的他一定有較大的情緒起伏,我要注意了。
6
來到米花城堡公寓大樓前,雨确實停了。明明昨天一早離開的這裡,我卻像是離開這裡很久了似的,恍惚地望着曾經住過的樓層——18層。根據我對大樓樓層平面圖的記憶,幸的1807室所在側的窗戶并不對着正門側,無論我看哪扇窗戶,都不會有任何似曾相識的感覺,盡管它們幾乎沒有不同。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不能帶你上去。”
安室透原本甚至不想讓我下車,但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姑且讓我站到了大門外的階梯旁。他歎着氣,鄭重地對我道:
“警方那邊早已調查過整間屋子了,你的指紋也有被收集到。昨晚我得到的調查情報是:有同居者一人,從周圍鄰居的描述稱,為一年輕男子,警方正在懷疑是否是雨男。接下來可能這裡還會有搜查,如果新的搜查裡增加了你的新出現指紋,一定會引起警方注意。”
“可是我不是雨男……”
“警方可不會單憑你這句話就放過你,還是說,你希望現在盡快去見赤坂小姐她們,所以想主動配合警方調查?”
說這話的安室透臉上是讓人難以接近的冷淡,可以說是非常公事化的表情了。他猜到我會問幸她們的事,甚至想見她們,這樣的問題甩過來,真是理性得過分。
“……我還不能去警方那裡。”
“我知道,畢竟戶籍身份還有很多麻煩呢。”他總算又是一笑,順手撫摸了我一側的頭發,像是在安撫小動物一般。“不過我作為偵探,加上和赤坂小姐有過幾面之緣,算是熟人,警方還是允許我适當幹預了。我沒辦法帶太多東西走,你除了花和毛絨熊外還有什麼想要的嗎?”
為什麼前提是熊,還有花不會謝嗎?
“……衣服。兜帽衫。”
“現在的衣服不夠嗎?”
我搖搖頭:“想要方便的衣服(出門)。”
“我知道了。内衣需要嗎?”
“嗯。放在一個櫃子裡。”
“房間我記得是浴室旁那間吧?”
“嗯。梨花的。”
“那我先上去了。”他笑着走向大樓,似乎拿到了可以進出大樓的門卡,輕松進入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大樓正門進出的鄰居都對我報以陌生而好奇的眼神。有幾個我記得是見過的18層住戶,卻也并未有太過明顯地注意到我,按理說,被警方調查詢問過後,不該對我如此放松警惕吧……
“……真是意外。”
直到一個頭發亂糟糟的穿着和服的男人從樓内走出,總算有一位鄰居直直走向我了——是1801室的羽田名人。
“你是1807室赤坂小姐家的同住人小姐……對吧?”
圓圓的眼睛後,男人的眼睛眯了起來,像是在反複打量我,我對于這個男人的記憶力産生了一點懷疑,我們之前不是有見過面的嗎?
“吓我一跳,沒想到你換了身衣服就快認不出了。呃,你是有這類喜好還是……”
……是哦,我現在穿着女裝。昨晚安室透怎麼介紹我來着?“那個,我是‘有女裝癖好的男性’。”
“那可真是又吓我一跳了。”羽田秀吉隻是憨憨一笑,我也沒見他哪裡吓到了,他即使在初夏還把手插在和服的袖子内,似乎打算和我閑聊一番,靠到了我身邊的牆上。“我還以為我的第一感覺總算沒錯了呢。”
“第一感覺?”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不像是赤坂小姐所稱的‘男性’。我以為你是因為某種原因假扮成男性的女性。”他抿嘴笑了起來,那副樣子像是某種動物,“但是赤坂小姐這麼說,從你的話語裡也感覺是那樣,我還想難得我的第一感不靈驗了。”
“哦……”這時候再說我是女的是不是很怪……
“但是我稍微能理解你現在的處境啊。昨晚警方到公寓裡到處敲門詢問呢,來的還是由美美認識的警察。由美美見過你,當然告訴他們赤坂小姐養着無業的24歲小白臉……你若是不這麼穿,也許第一個見到你的鄰居現在就已經報警了。”
看起來像個家裡蹲的男人,說出了極其危險的話題。我意識到這是我的危機,卻不明白他的動機。
“……那你不報警嗎?”
“不是你傷害赤坂小姐的吧?”
“不是,我去的時候已經晚了。”
“你想找到兇手嗎?”
“嗯。”
“那就不需要我報警了,不是嗎?”
他對我眯眼一笑,我突然覺得他和沖矢昴有一點像,各種意義上。
如果他真是那樣的聰明人,應該能看穿我的想法,但我還是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你不認為我在騙你?”
“我姑且還是個棋士,棋士可是很擅長心理戰的。”将棋名人冠,差點成為七冠王的男人平平淡淡地說道。
那也就是說,這又是一個能把我看光(?)的男人了。最近身邊都是這種人,幸好我也沒有說謊的習慣,不然也太慘了,要被這群聰明人圍追堵截。
不過,他既然什麼都看透了卻來和我搭話,又是為什麼呢?炫耀嗎?
“那個,如果不希望我被警方注意到,你不和我說話比較好。”
“是嗎?我倒是覺得大大方方地聊天會更好呢,就好像你是我的朋友一樣。就算被誰看到了,也不會聯想到赤坂小姐的吧。”
不愧是心理戰名人,我服了。
“可是你沒必要和我說話……”
我本以為他又要用悠閑的态度回複我,卻等了好幾秒,才注意到他表情的細微變化——是驚訝。
“你似乎也有發現本質的能力呢。”羽田秀吉淡然一笑。
“??”我發現本質就不會許多問号了好嘛?
“我确實是有事才特意靠過來的。”他仰望微亮的天空,仿佛在說天氣的話題,“和你一起來的是一位偵探或是警員吧。不然無法通過警方的許可進入被封鎖的屋子。剛才聽到他說‘内衣’,我想你們關系匪淺。”
這他都聽到了?話說他是在附近伏擊了多久?
“你找安……他有事嗎?”好險,我差點報出了安室透的名字,對眼前這人,我還是保持了一份警惕。
他晃了晃腦袋,就像是倉鼠之類的小動物那樣讓人忍不住松懈:“就是這樣呢。我想找偵探會比警察方便一點吧。”
找偵探不找警察的委托嗎?那就是說——“由美美的出軌調查?”
他忽然慌了:“不是啦,我的由美美才不會出軌!沒有吧?應該沒有吧?”
我怎麼知道啦……
“我開玩笑的。那是找貓狗嗎?”
“也不是那方面……”羽田秀吉擡手揉了揉眉間,看來剛才那下打擊還挺大。
——“将棋女王的幽靈。”
我的心髒猛然一跳。
“女王”“幽靈”……前面有“将棋”兩字才讓我多少安心了些。可我還是僵硬地擡頭看向他,我還并不清楚眼前這人的身份。如果他其實是那個組織的……
他臉上的開朗與悠閑也随着這句話消失了:
“我想請你的偵探朋友幫忙調查一下,近來在女流将棋界發生的‘不利’事件的詳細。”
羽田秀吉露出了電視上采訪時才有的,将棋界“名人”的嚴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