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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咖内一時沒了聲音。
米花網咖的隔間闆用的是較好的隔音材料,代價是沒有一間包間能照到陽光,所有房間都是封閉的。不過大部分人都會帶着耳機使用電腦,便也向來沒人抱怨前台聊天聲音太大,或門外的車流聲吵鬧。因此,如今街道上穿梭的摩托車隊并沒有引來客人的投訴。
被鈴木光太郎和土師又良稱為“死不良”的暴走族車隊已經在這條街上繞了兩圈,安室莓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時還被那動靜吓到了,得虧當時安室透在身邊。而現在,她習慣了——畢竟是這星期第三次了。
周邊學校的暑假開始後,幾乎每天,就會有這麼群人在這塊地區胡鬧。街坊鄰居曾多次向町内會投訴過,當時也讨論說要組建巡邏隊解決,但一談到為治安義務夜巡,大家就紛紛回避起來,結果最後隻委托了毛利偵探進行調查,巡邏的事就不了了之了。此後也有人報過警,可因為這群不良少年都是未成年,警方隻能将他們帶回警署進行教育并通知監護人。然而其中有位少年的父親是政府官員,于是小小地方警署的警員也沒法随意扣車,僅僅隻能當場訓誡,隔天他們又卷土重來。
毛利偵探似乎對這案件不是很有解決的信心,加上這周女兒去參加社團的暑期合宿,寄宿在他家的柯南和其他同學去參加解謎夏令營,毛利偵探也正好和偶像歌手有一場外地的旅遊宣傳活動,便借此延期了這份麻煩的委托。不過想來也是,警方都不敢插手的事,區區一個私家偵探也做不了什麼。
這是莓從安室透那裡聽說的情況。當然,明面上毛利有說讓作為弟子兼助手的安室幫忙關注下這件事,僅僅如此。
——“這事要解決很麻煩。那群人裡有官員的兒子,别說是警察,我看本地的議員都未必管得了他們。”
絲毫不避諱這類話題,又良将背包放到櫃台上,走到門口拉了一下光太郎的T恤後背:“喂,光,你可别蠢到又沖出去給店裡惹來麻煩。”
“我沒那麼沖。”盡管這麼說着,但光太郎的目光沒有從窺視室外的縫隙間收回,他的聲調比往常低沉許多,是讓莓都意外的程度。光太郎比她以為的要冷靜不少。
幸好那群暴走族匆匆來去,但顯然光太郎并沒有放下警惕。“他們是在找人?”他低聲道,也不知是在問别人,還是單純的疑惑。
又良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思考了會兒:“……别傻了,那群人都是未成年,你想說他們還認得你這個五年前的‘光速鈴木’麼?”
“别叫我那個名字!我是想萬一他們背後——”
“你混幫派的時候這群小鬼頭還在做可愛的暑假體操吧?”依然沒有減輕份量的毒舌出現了,“你也不想想,怎麼他們寒假不吵春假不鬧,黃金周沒放到假,到暑假總算湊夠了買車錢所以出來浪了?”
光當然是聽不懂他的諷刺的,但莓多少能跟上又良的邏輯:“那個,你是說,那些人之前有其他時間可以來鬧事,可是選在暑假說明可能是最近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話讓又良不禁又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聽懂了,這小子沒懂。”
“她的話我也懂,又的話我才不懂。”光太郎立刻反駁道。
“啧。”又良轉身不想再和光太郎聊下去,他拐回到櫃台内,直接坐到了原本光坐着的轉椅上。看着兩人,更多是看着莓,他繼續接下來的話,“最近這一帶發生過什麼?很簡單,雨男案,花店傷人事件和傳聞,還有一個網上的傳聞。這些你知道麼?”
最後一個莓不知道,于是她搖了搖頭。她最近沒什麼機會接觸網絡,一是沒有手機,二是這裡的前台電腦跟個收銀台沒區别,無法上互聯網。這直接導緻她減少了信息的收集,她猜測是自己開始依賴安室透了。
一旁的光太郎倒是内心沒那麼多想法,等不及喊了聲:“那你倒是說啊?”
吐了聲沒有做足鋪墊的失望歎息,又良似乎更渴望有一場儀式感強的推理秀開場,然而面前的兩人完全沒給足面子。
“總之就是,我認為那些不良鬧事的目的有三種可能:
一,他們以為雨男躲藏在這附近。雨男最後一次犯案和傳聞都在商店街周圍,他們看對方最近都沒犯案,叛逆使他們覺得自己能反過來挑釁對方,于是便開始了這種刺激。犯罪是能吸引罪犯的,至少像雨男那種瘋狂的家夥,說不定真的會被刺激到。隻是到時候很有可能禍害到其他人,門外的那群家夥估計是沒想過後果或有多嚴重。
二,他們聽說了花店傷人可能和公安有關。上個月花店事件後,網上一度流傳着雨男、公安之類的混亂信息。但有兩撥警方的人出現在現場這個是許多人能證實的。可能是警方内部有人犯罪,可能是案件的特殊性,總之這事情絕對不一般。那群人說不定是想和公安打個照面,看看官員兒子的身份和公安哪個強——這點我也挺好奇。”
又良向兩人掰着手指,舉了個“3”的手勢。
“三,梅雨天過後有個傳聞說,5丁目這裡有人目擊到一個失蹤許多年的大名人。目擊者自稱對方的大粉絲,請求網上的人幫忙找到那個名人。他們也想湊個熱鬧,既然是個名人,那多少帶點上層人的脾性,受不了這種吵鬧的市井生活,用這種粗俗的方法激對方現身,倒也不是沒有可行性。”
說罷,他得意地擺了擺手,将三根手指在小莓的眼前故意晃着:“這三個猜測,能聽懂?”
“嗯。”莓應了聲。
“這次我也懂了。”光太郎多餘地跟了句。
又良白了他一眼,看來他沒指望和光太郎能好好交流,這一切都是說給莓聽的。“你覺得答案是哪個?”他将手指伸到莓的面前讓她選擇。
莓幾乎是立刻回答:“我選不出。”
“喂,你怎麼那麼快就放棄?”
她沒辦法說前兩個案件與她的關系太深,而她一點兒也不希望無關的人被卷進來。但聽到雨男沒有繼續犯案,而花店事件也沒有被繼續傳為雨男逮捕,她多少心裡松了口氣,也就開始思考起了對方的問題。
也許是安室透經常會詢問她的想法,讓她也逐漸習慣了思考這一行為。她歪着腦袋考慮了一會兒,幸好對方給了她足夠的時間。
——“有沒有第四種可能?”
随着莓掰開他收攏的第四根手指,又良眉間的線條迅速擠了出來,很明顯不想聽到這種答案。“你會不會做選擇題,哪有第四種?!”他看着自己被擺弄出的手勢“4”,語氣再度惡劣起來。
“那個,隻是單純鬧事?”
“光都說了他們像在找人!别看他腦子不好,這方面的直覺可比你好得多,就跟狗鼻子一樣好用。”又良的話還沒來得及引起抗議,莓又提了另一個猜測:
“或者有人拜托他們找人?”
“找誰?”
“你說的那個,大……大名人?”
“那不就是第三種可能!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名推理!”又良嫌棄道,“你别反駁說你想的是有人拜托他們做的,而我說的是他們自己想做的,咬文嚼字是警察的工作,推理隻要差不多就行!”
“我認識的偵探不是這樣的……”他的話讓莓小聲嘀咕了句,但她還是順着話回答他:“但是他們自己想招人的話,這種方法好像不太行。”
“行不行和我們讨論的事有關嗎?!”
“因為要是我的話,不管來的人想幹嘛,總之會先逃跑……”
“這又不是在問你——……”正要對莓反複吐槽,又良卻從她的話裡發現了什麼,停下了争執。“等下,一般這樣鬧事是會吓跑的吧?跟你差不多膽量的話。”
“嗯。”
“人被吓到後會去求助自己信任的人吧?就跟你投奔你哥一樣。”
“嗯。”
又良的手指不知何時收了回去,但依然維持着“4”的比劃,他看着被莓翻開的第四根手指,突然變得高興起來:“我明白了,我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了!還有那個指使人是誰……這就是推理啊可真有趣!”
他這番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讓莓和光太郎兩人都無法回應。
“……又,你腦子壞了嗎?”光太郎用好友經常愛罵他的話回問。
“哈哈,我推理出來了……!我要趕緊和‘他’說下……”又良自顧自地掏出了手機開始操作打字,完全不顧另兩人的困惑。
見他這樣,莓隻能待在原地等待他打完手機屏幕上的文字。原本被他動作迅速地雙手遮擋的屏幕,在大量的聊天速度下,偶爾會露出手機屏幕的空隙,隻那麼幾個瞬間,一組完整的聊天信息已記入了她的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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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彗星:原來如此,是這種事件嗎?
U聖U:彗星桑過來看看?
紅色彗星:我恰好就在這附近。
U聖U:OK~兇手是——暫時保密!
紅色彗星:不愧是聖老師,已經知道兇手了嗎?
U聖U:多虧了彗星桑給我找的那條消息!
紅色彗星:哪裡,我隻是恰好從一位朋友那裡聽說。
U聖U:其實有這些信息彗星桑也能猜出來的吧?
紅色彗星:我可沒有年輕人這麼好的腦子。
U聖U:彗星桑可真謙虛!話說我能發到#推理愛好者限定##聖由來#TAG下嗎?
紅色彗星:如果不想有麻煩,我想最好别這麼做。
U聖U:也對,這種事越神秘越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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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我的聊天信息?你看了吧?”
又良一擡頭,恰好對上了莓的視線,他警惕地問。
“嗯,看到了。”
“你可真惡劣啊,是沒常識的嗎?這是侵犯隐私!”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