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華燈初上。
港島最豪華的麗景酒店裡觥籌交錯,微澀的紅酒單甯氣息從碰撞的杯口中溢出,飄散在喧鬧的人群中。
台上正在進行慈善拍賣,台下衣着優雅的賓客們一邊談論着白化魚子醬的口感,一邊漫不經心地舉牌競拍。
梁斐然一向不喜歡這樣人群密集的場合,尋了個僻靜的角落,可有些人天生就會成為人群中的焦點,連宴會廳的燈光都偏愛她,像是單獨為她開了濾鏡。
周遭的人或殷勤或敵視地打量這位風頭正勁的小梁總,總覺得這樣漂亮的外形和傳說中雷厲風行的強硬手段不符。
在這位小梁總大刀闊斧的改革下,兆信集團的股價從六塊一路飛升到六十多塊,堪稱商業奇迹。
而這位小梁總更是成了八卦周刊的新寵,隻靠幾張下車的抓拍圖就養活了八卦周刊的一堆狗仔。
看外貌和氣場,很難想象這位炙手可熱的行業新貴是殘障人士,要靠助聽器維持聽力,交流也隻能靠手語和手寫闆。
可那戴在左耳的助聽器又明晃晃地昭告了梁斐然不同于正常人的缺陷。
“徐生,看到新周刊标題了嗎?《港島明珠戰績“斐然”,新一代power icon商業奇才》現在做新聞也要助殘了,這麼大版面讓給一個殘疾。”
“梁錫雄把這個殘疾女兒弄回來管理兆信集團,不就是為了搏口碑,又聾又啞,怎麼談生意,還商業奇才,簡直可笑!”
幾個夾着雪茄的男人齊齊看向梁斐然站着的方向,徐生露出一種男人之間才能意會的笑容調侃道:“人家梁小姐,也許真是“奇才”,至于是在談判桌還是在卧室,誰知道呢?”
“徐生,一會兒給她點顔色看看。”
議論聲中,主持人上台宣布慈善拍賣繼續,恰巧下一件拍品是由兆信集團梁斐然女士捐贈的高冰陽綠無事牌。
起拍價為55萬。
追光落在角落的梁斐然身上,她緩緩擡起頭看向大屏幕方向,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壓下的眼角疏離又涼薄,薄唇緊抿,矜貴中帶着幾分孤寂的厭世感。
那張矜貴高冷的臉經過放大後依然挑不出任何瑕疵,硬生生把台上舉着無事牌的選美冠軍襯成了路人。
“我出90萬!”
“100萬!”
台下響起一個突兀的聲音:“我出三百萬,條件是希望梁小姐現場佩戴展示給我們看。”
“那我出三百五十萬,請梁小姐親手給我戴上!”
“四百萬,梁小姐能否附贈香吻一枚?”
正是剛剛議論梁斐然的那群人。
台下響起一陣哄笑聲,這種玩笑對到場尋求金主的小明星說說也就罷了,對集團代表開這種玩笑,無疑是一種貶低和輕視。
陪伴梁斐然參加晚宴的好友看不過去,舉牌跟着競價幾次。
奈何幾個富二代鐵了心要整治這位“商業新貴”,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加價。
這時麗景酒店宴會廳二層那常年有專人維護的貴賓室内突然響起服務鈴。
守在門口的侍應生吓了一跳,馬上用對講機聯系酒店經理。沒到一分鐘,經理一路小跑着到了二樓。
經理整了整領結,小心翼翼地敲門。
“進。”
經理半彎着腰走進房間,厚重的天鵝絨帷幕,白色的長毛地毯,幾乎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
一個纖細的身影坐在地毯上,身邊散落着拆得零碎的槍械部件。
落地的單向玻璃剛好能看到前方拍賣的場景。
南音揮揮手,一旁的保镖遞上一個信封。
是書面委托出價,經理接過信封恭敬地問道:“請問閣下需要的拍品是?”
南音伸出手,指向前方,大屏幕上恰好是梁斐然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
拍賣會場的燈光折射進少女蜂蜜色的眼睛裡,像是某種無機質的生物。
但為了謹慎起見,經理壯起膽子詢問道:“請問閣下能接受的最高出價是……”
南音轉過頭,蜂蜜色的瞳孔像某種還未開化的冷血動物審視着眼前的人,好像在質問他為什麼要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經理額頭上直冒冷汗,剛想彎腰道歉。
南音站起身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她從經理手中拿回那張書面委托,摘下戴在小指的家族紋章戒指握在手中。
戒指上凸起的荊棘紋樣刺破了指尖,一滴鮮紅的血液在白色的長毛地毯上暈開。
南音将尾戒上的家族紋印蓋在空白的出價欄上,那是一個荊棘杜鵑紋纏繞R字紋章。
随後把委托書扔給經理,歪着頭露出一個有些腼腆的笑容:“這樣可以了嗎?”
經理如蒙大赦般的點頭:“可以,當然可以。”容家的家族紋章,半個港島都姓容,誰能和容家搶人?
南音也點點頭,伸出指尖,那點殘留的血痕被塗抹在屏幕上梁斐然淡色的嘴唇上,襯得梁斐然像中世紀依靠人血為生的吸血鬼,勾魂攝魄。
南音滿意地盯着屏幕,像是在欣賞自己完美的作品,明明是深情缱绻的眼神,卻因為氣氛實在詭異,讓人後背發寒。
經理瞬間會意,半彎着腰退出了房間,出來時才發現自己後背上都是冷汗,這位小梁總招惹上容家的人,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樓下的拍賣還在繼續,徐生為首的一衆纨绔子弟鐵了心想給梁斐然點顔色看看。
梁斐然的好友沈婧雯幾番叫價都被壓過。
剛要再次舉牌,禮儀小姐突然舉着托盤上台,送上一個信封,有人委托書面出價。
拍賣師單手拿起信封,順便幽默地回複其他競拍者,準備進行下一輪叫價。
打開卻發現書面委托的出價一欄竟然是空白的,隻在落款那裡印了一個荊棘杜鵑紋纏繞着的R字家族紋章。
拍賣師額頭上瞬間冒起冷汗,雙手慎重地疊好書面委托,聲音也嚴肅起來:“目前競價四百八十萬,五百萬回到我的書面委托,還有人要加價嗎?”
燈光落在那塊無事牌上,又轉到梁斐然臉上。
徐生咬咬牙,想到被梁斐然搶占的新聞版面,又再次舉牌:“我出五百五十萬,不過附加條件是梁小姐附贈香吻一枚。”
拍賣師冷眼看向起哄的幾名男士,眼神中帶着權衡過後的笃定:“慈善晚宴一直秉承奉獻愛心慈善樂施的宗旨,希望各位同仁謹言慎行、彼此尊重。現在回到我的書面委托,出價一千萬,感謝這位匿名委托者對慈善事業的慷慨解囊,還有超過一千萬的出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