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搬進了解家的私宅,杜娟和琥珀也順理成章地搬了過去。
沒過幾天,月牙的室友無垢拉着聞芷搬了出來。
琥珀見狀,立刻也将自己的兩個室友長青和鐵客忽悠了過來。
看得出對于兩個室友,琥珀嘴上說着嫌棄,行動卻誠實得很。
倒是杜娟的兩個室友,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往外搬,讓長青幾人惋惜了許久。
書院的第一年有許多基礎知識需要學習,因此最為繁忙。
第二年開始,便不再強求必須呆在書院,因此幾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解府外宅中度過。
幾人雖然性格迥異,但畢竟都很年輕,一來二去也漸漸變得熟稔。
因為住着書院的八人,沒過多久,小院便在長青的堅持下被改名為八仙居。
對于第一年的新生,書院每月月末都有四天休假。
八人之中,除了薔薇和無垢外很少有人回家。
這兩人中又以無垢最是頻繁,幾乎做到了有假必回。
除此之外,無垢家裡隔三差五也有人前來探望。
一來二去之下,衆人對于無垢家族的情況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無垢家族經營着天龍一國六七成的藥材生意,是天龍國裡有名的官商世家。
之所以稱之為官商,是因為宮中的一切藥材用度也是由無垢家族提供的。
按照無垢本人的說法,自己的家族勢力早先更為龐大,後來分家成了醫、藥兩族,這才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他所在的藥族固然龐大,但相比于醫族卻仍有不如。
但究竟醫族如何厲害,無垢卻又不願意多說。
無垢家在京城近郊,離書院大概有半日的腳程。這距離比解府遠多了,跟月牙琥珀家相比卻又近了許多。
相熟之後,無垢曾多次邀請衆人去他家玩。
那時衆人大部分都是第一年的新生,學業繁忙,也就沒有答應無垢的邀請。
等第二年衆人有了時間,碰巧又遇上藥族族長七十歲大壽。
面對無垢的再次邀請,衆人終于欣然應允。
無垢家的布置雖未必及得上薔薇家裡,大小卻是後者的數倍有餘。
幸好如此,雖然過來慶賀的賓客極多,但也并不擁擠。
無垢在家族裡的地位顯然不低,天龍書院的名聲也足夠響亮,因此月牙幾人得以在内院混了張座位。
内院的好處除了菜肴更豐盛之外,也稍顯安靜,不像外院那般嘈雜。
月牙等人正大快朵頤之時,外院突然叫嚣聲四起。
一名小厮匆匆來到主桌老族長處耳語幾句。
不久外院一下子又變得比内院還安靜。
衆人還沒搞清楚狀況,隻見一個做書生打扮,頗有些氣質的青年男子從外院走了進來。
他身後僅跟着一個精瘦矮小,面容普通的仆人。
月牙正在納悶,就兩個人,何以能在外院鬧出如此巨大的動靜。
一主一仆卻并未停下腳步,徑直向着主桌走近。
青年男子更不知何時取了誰桌上的一壺一杯,此時杯中已被斟滿酒,男子從容道,“厲爺爺七十大壽,無常不請自來,攪了諸位雅興,當罰酒一杯。”說完便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厲爺爺壽辰,無常姗姗來遲,亦當罰酒一杯,”說完再次将手中剛剛倒滿的酒水一飲而盡。
這時名叫無常的男子已經來到内院中心,第三杯酒也已經斟滿。
對方輕歎一聲,略帶歉意道,“不知不覺厲爺爺已到古稀之年,孫兒這些年卻從來未曾看望,理應再罰一杯。”
三杯酒喝完,無常已經到達主桌。
桌子上的諸位似乎此時才反應過來,一名中年男子更是大聲訓斥道,“你這混賬東西居然還有臉回來!”
無常對于中年男子的謾罵視若無睹,反而是老族長擺手阻止道,“氣和,今日是我壽宴,來者皆是客,不可傷了和氣。”
見厲氣和坐了回去,厲族長又向身旁的下人吩咐道,“給無……無常,搬把椅子過來。”
“厲爺爺不必與孫兒客氣,”無常客客氣氣說完,卻毫不客氣地坐了下去。
向身邊一群人施完見面禮,無常朗聲道,“阿奴,上壽禮。”
衆人聞言,全體将目光投到跟随無常而來的仆人身上。
仆人阿奴似乎很不滿意自己被衆人注視,他帶着埋怨的眼神瞪了無常一眼,這才極不情願地将手中的精緻木盒奉上。
待木盒打開,無常立刻開始講解,“知曉厲爺爺壽辰将至,孫兒花了半個月時間尋遍都城,總算從宮裡淘來這對人形首烏,今日特意帶來為厲爺爺賀壽,祝厲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見下人還在遲疑,厲族長輕聲吩咐,“收下吧,無常有心了。”
下人得到命令松了一口氣,趕緊收起桌子上的木盒退了下去。
賀壽結束,故事卻還在繼續。
仆人剛剛離開,無常卻突然起身,他環顧四周後高聲道,“晚輩今日還有一事,剛好趁着藥族的重要人物都在場,便一并做個見證。”
說完向身旁的阿奴使了個眼色,阿奴會意,擡手向天空放出一道煙花信号。
不多時外院再次傳來驚叫聲,聲音還未停歇,就看見四名精壯漢子擡着兩個瘦弱的年輕女子走進了内院。
無常并未着急解釋眼前的光景,反而話鋒一轉進入了回憶,“醫、藥兩族當年因何故結怨,親身經曆之人想必是刻骨銘心。
但考慮到在座的各位也有人不了解當年的事由,偏偏今日之事與當年之事又關系頗大,無常在此免不了要舊事重提一番。
當年靜娴娘娘染上了寒疾,加上時值寒冬,伺候之人貪懶懈怠,夜間又受了冷風侵襲,使得病情加重。
彼時靜娴娘娘正是得寵之時,王上立刻召集太醫前往診治。
按理來說,區區風寒,即便有所加重,對太醫們而言也不算難題,隻需開副猛烈些的溫補之方,以急熱驅疾寒,自然藥到病除。
偏偏不巧的是娘娘是虛寒的體質,對溫性的藥物本就比較排斥,如今重病體弱,若是經受不住寒熱相沖,病情未解事小,一旦病情繼續加重甚至會有性命之憂,這是誰也無法承擔的後果。
就在衆人長籲短歎之際,突然一名太醫挺身而出,信誓旦旦坦言自己曾經遇到過類似的症狀,隻需要輔以人參中和便可以用藥。
但人參本身性屬微寒,以娘娘的情況來看,尋常人參反倒有害無益,必然要找到百年以上的老參才能入藥。
可是當年國庫之中沒有百年老參的庫存,出身醫族的太醫便向王上舉薦藥族,而藥族果然也不負衆望,當天便将庫房中儲存的百年人參送與宮中。
至于最後的結果,在座的諸位應該有所預料。
靜娴娘娘用藥沒多久便恢複了許多,本來衆人已經放心,不曾想剛剛入夜,娘娘的疾病又立刻死灰複燃。
這次寒疾來勢洶洶,縱然太醫們傾盡全力,娘娘還是沒能熬到天明便不幸仙逝。
王上自是龍顔大怒,奈何靜娴娘娘彌留之際,仍舊苦苦哀求王上切莫遷怒于人,更是不可因此造出殺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