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水砸在玻璃上,爐子上水汽袅袅,木炭在爐子裡發出噼啪的響聲。白父進門的時候剛好聽見這句話,他試探着問道,“你認識我女兒?”
“不認識。”
“那她怎麼有你的照片?”白父聲音顫抖着,“你們在處對象?”
程昭想替阿爾斯蘭說句話,但話在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似曾相識,程昭意識到她被遊戲限制了。
“新場鎮上有我哥哥相片的姑娘多了,他是上一屆賽馬比賽的冠軍呢。”幸好吉日木圖長了嘴,“跟那些收藏劉曉慶電影海報的人一樣。”
程昭轉頭問白莘,“你姐姐的記事本在哪裡?”
“她從不離身。”白父說道,“那個本子是場長去香港出差帶回來的,我參加場裡比賽赢的,她很喜歡。”
“那個本子長什麼樣?”
“黑色封皮,上面有些燙金的英文字母,寫的啥,我不認得。”
“【HONGKONG】”白莘搶着說道,手裡捏着吉日木圖“送”他的抓拐。
幾人交談着,程昭又聞到那股熟悉的惡臭。她循着味道往門外走,隻見看門老頭正在和一個騎三輪車運菜的男人攀談,三輪車從上到下堆着一袋袋易存儲的冬菜。天空下着大雨,那個男人穿着黑色的雨披。
看門老頭撐着把破傘,披着軍大衣在一旁打哈欠。
“放那兒。”他指揮着,“放這兒。”
男人熟稔地卸貨,察覺到程昭的目光,他身形一頓,轉過身來,但雨披的帽檐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隻露出半個下巴。
相隔太遠,程昭看不清他的樣子,那股惡臭愈發明顯。
阿爾斯蘭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男人轉過身繼續卸貨,阿爾斯蘭彎下身子,跟程昭視線平行,往前看去,“你在看什麼?”
“那個人,你認識嗎?”
阿爾斯蘭透過雨幕辨認着,“好像見過。”
【他有問題!】程昭說着沖進雨裡,沒有人能聽見她的話,雨水肆意得打在她身上。很快,她就看清了他的樣子。
那是一張極普通的臉,甚至有些和善。程昭跟他對視一眼,就伸手去扒拉三輪車上的冬菜,她把麻袋裡的土豆、白菜都扒拉到地上去了,幾分鐘就把三輪車翻了個底兒朝天。
【他有問題!】那股惡臭一點都沒有淡去。
男人絲毫沒有生氣,他笑着,像條蓄勢待發的毒蛇,“他們聽不見你的聲音。”
程昭愕然,背後的冷汗和雨水一起淌下。雨水遮住了她的眼睛,男人的形象模糊起來,她被迅速地拉開,嘭一下撞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你怎麼了?”阿爾斯蘭問她,但無論她怎麼呐喊,他們都聽不見她的聲音。慌亂間,那個男人從雨衣的袖子裡取出一把小刀,他迅速地将刀刃刺進阿爾斯蘭的胸口,新鮮的血順着雨勢淌在地上,開出了一朵血色的花。
阿爾斯蘭的身體漸漸往下滑,程昭的臉上混合着汗水、雨水、血水,她的手拼命往前伸,想把阿爾斯蘭從地上撈起來。
雨勢忽然停下來,準确地說,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撐傘的看門老頭、倒地的阿爾斯蘭、沖過來的吉日木圖……所有人都靜止了,雨水化作一條條細密的線停留在半空,這個空間裡隻剩下程昭急促的呼吸聲和那個男人的笑聲。
地上血色的花裡飛出一隻銀白色的蝴蝶,蝴蝶蹁跹着落到男人的肩膀上,他摘下雨衣的兜帽,那張普通的臉快速變幻着,須臾間幻化成不同的人臉,他逐漸露出真容,棱角分明的臉上那琥珀色的眼睛盯着程昭,黑色的頭發漸漸褪成銀白色。
程昭半跪在地上,懷裡是阿爾斯蘭尚有餘溫的身體。她美麗的眼睛充滿了難以置信,但沒有恐懼。
男人眼裡興味漸深,“遊戲要正式開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