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會結束後,幾個工作人員在收拾殘局。
平江圖書大廈是一幢中空超高層建築,中間的空地經常舉辦活動。範如伽手裡捏着褚一的簽名照,微微出汗。
這是剛才活動結束時褚一特地走過來給她們的,一人一張,上面是他的經典角色劇照,金色筆龍飛鳳舞的寫着他的名字。程昭把自己那張也給了範如伽,陳燧燧提防她的樣子跟防賊似的,就差喊保安把她們倆叉走了。
程昭翻照片的時候,兩人的手機同時亮了起來,是她們的大學寝室群—一夜暴富群。
【一夜暴富群·周夢:救我】
長久沒聯系的周夢突然在群裡發了兩個字,周夢是她們寝室最早結婚的人。老公是同屆的校友,在春申财經大學這樣以女生為主的學校裡,男生少的可憐。而周夢從大學分寝室開始,就不怎麼參與他們平時的集體活動,要不是和程昭上同一門選修課,她們彼此間還不如和隔壁寝室混得熟。
周夢是徽州人,身材玲珑,模樣秀氣,說話聲音一直小小的。畢業後結婚的周夢參加聚會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程昭細細想來,已經三年沒見過她了。
從她生小孩自己去看過一次之後,這人幾乎就從社交圈隐退了。時不時在群裡吐槽一下家長裡短,但是另外三個人都還沒經曆過婚姻、以及這些柴米油鹽的破事兒,雙方漸漸沒了共同話題。
兩人看到周夢的信息,先是一愣,緊接着以為她要發什麼玩笑話,都沒當真。直到半個小時候,兩人都坐上了回新安巷的地鐵一号線,周夢還是沒有下文。
程昭有些擔心她,便撥了她的微信電話,沒人接。
兩人相視一眼,程昭還有周夢老公裴剛的電話,她的手指從通訊錄往下劃—裴剛。上次見面還是周夢在春申婦産科醫院生孩子,程昭去探望,才聯系過一次。她跟裴剛不太熟,向來隻是點頭之交。
裴剛的聲音有些啞,接通之後他敷衍了幾句就挂了。
“裴剛接了嗎?”
“他怎麼說?”
“說是孩子鬧着玩兒瞎按的。”
範如伽不置可否,“她們家孩子有三歲了?”
“嗯,21年秋天生的,我還去了,是個女孩兒。”程昭回憶着,“我還在病房呢,她婆婆就在那兒二胎二胎的叨叨,煩死人。”
“哎。”範如伽仰天長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說完,範如伽戴上褚一代言的一款運動耳機,聽起了她偶像的新單曲。
她生的清秀幹淨,眉眼溫柔,墨色的頭發松松束在腦後,穿一件駝色的羊毛大衣,裡面是紅色的打底衫和深藍色牛仔褲。
地鐵迅速駛過站台進入隧道,黑色的窗戶倒映着她的臉。她的心一整天都惴惴不安,離家越近越不安。
車廂裡吵鬧的機械聲戛然而止,範如伽像是睡着了,她白色的耳機線纏着栗色的發絲漂浮在空氣中,連同那些揚起的塵埃一同靜止着。
和“擦除”馬原的那個甯靜的夜晚,被那個陌生人從高架橋推下來的正午一樣,時間又停止了。地鐵停留在漆黑的隧道裡,程昭微微側頭。
銀白色頭發的男人從前一節車廂走進來,整個密閉空間隻有他們兩人。
他淩厲的眉眼下面是琥珀色的眼睛,望着程昭的時候,有些哀傷。
“想救他就自己來找我。”
“救誰?”
他在程昭耳畔留下這具呢喃,程昭抓着大衣的手心微微出汗。範如伽摘下耳機,關心的看着她,“做噩夢了?”
程昭左右看了看,地鐵裡隻有零星幾個乘客,一切如常。她松了口氣,原來是個夢。這時,她突然看到地鐵的小電視,上面正在播放新聞。
【呼市連環殺人案告破!跨省流竄作案嫌疑人張某落網,原犯罪嫌疑人阿某家屬提請國家賠償】
新聞主持人背後放着一張發黃的老照片,那是從白萍的筆記本裡截取的阿爾斯蘭的照片。那個意氣風發的十八歲少年永遠留在了十八歲,程昭的手顫抖着,她扶着地鐵小電視的屏幕邊緣,一點一點辨認那張新聞上的模糊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