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蜜缃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等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渾身已經洗過換了幹淨衣裳,裹在被子裡,旁邊折柳和盼瑩守着,外頭傳來一股一股的藥味。
她環視一圈後,眼圈忽然紅了。
“殿下呢?”聲音跟着哽咽,“我好難受,殿下在哪裡?”
折柳和盼瑩對視一眼,明顯察覺到徐蜜缃的狀态不對,一個立刻去請人,一個則坐在床邊哄着她:“姑娘别急,殿下剛剛來看過姑娘,這會兒是去聽底下人回話,馬上就來啊。”
徐蜜缃渾身都不對,她哪哪兒都難受得很,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忍着眼淚。
不多時,連鬥篷都沒穿的男人大步掀起簾子走了進來,帶着一身風雪寒意。
“醒了就知道找本王。說吧,又怎麼了。”
明玉泉打量了一眼徐蜜缃,察覺不出太大問題,在梳妝台前提起衣袍準備落座。
屁股才挨着圓繡凳,徐蜜缃‘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明玉泉震驚地猛然看向她。
徐蜜缃停不下來,她仰着頭張大嘴,哇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好笨,我以為我知道他們會做壞事就能規避,但是我還是上當,還是躲不開。我是不是太笨了嗚嗚嗚……”
明玉泉僵硬地接話:“不掂量自身實力,不會利用身邊助力,不知身邊人藏有禍心,的确……笨。”
“嗚哇!!”徐蜜缃哭得更大聲了,張着嘴一扁一扁的,粉色的小舌都看得清清楚楚。
“殿下果然嫌棄我笨,我這麼笨難怪我娘不要我了我爹不要我隻要妹妹,夫人也要殺我,他們都不要我都想我死嗚嗚……”
哭聲震耳欲聾。徐蜜缃幾乎沒有說出過口的話不要錢似的一句接着一句。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含糊的聲音愣是讓明玉泉全都聽懂了。
他站起身上前兩步,小姑娘就穿着一身白色的裡衣,跪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嗷嗷地哭,擡起的手愣是沒有合适下落的地方,最後隻能勉強在她腦袋上摸了摸。
“我老師的母親姓徐,你以後跟她姓。奉京這個徐家以後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徐蜜缃察覺到頭頂的溫度,擡手抓着他的手腕抽抽搭搭地問:“那殿下呢,殿下會不會也不要我了會不會也要我死?”
明玉泉從未說過什麼保證的話,但是面對一張哭得眼淚亂竄眼紅鼻紅一塌糊塗的小丫頭,還是耐着性子。
“不會。”頓了頓,隻覺現在的徐蜜缃可能聽不明白,好心地補充了半句,“不要你。”
徐蜜缃聽沒聽明白反正聲音過了耳她就安靜了點。也隻是幾個呼吸的工夫,又癟着嘴哭上了。
“殿下為什麼讓我去徐家,今天臘八我們應該一起祭神的。家裡的神都不認我,不保佑我怎麼辦嗚嗚……”
明玉泉咬緊牙關抽回手,盯着她的額頭忍了又忍:“你好好想想是誰執意要去的?”
徐蜜缃眼淚汪汪盯着他:“殿下沒攔,殿下壞。”
明玉泉氣笑了,指着她手抖了抖:“你給本王等着!”
徐蜜缃哭嚎告狀聲中,鄧大夫被火速提溜來,手裡還揣着兩根人參須就被塞到床邊。
明玉泉手指揉着額頭,語氣多少有些兇神惡煞:“給她看看,是不是在水裡把腦子泡壞了。”
“這姑娘不是上次腦子就不太好嗎?”鄧大夫伸出手給徐蜜缃把脈時嘴上也沒饒過她,“又有什麼新症狀?”
“從醒來到現在,”明玉泉咬着牙,伸出手把不安分看病的小丫頭摁住,“一直在哭一直抱怨一直指責本王……她從來不敢的。以前膽子加起來都沒麻雀大。”
鄧大夫噢喲了一聲:“那可能真的腦子又壞了,我給瞅瞅。”
徐蜜缃被明玉泉的手按着,勉強安靜了片刻,可還是在默默流眼淚:“鄧大夫是壞人,說我腦子壞了說我傻。我才沒有!”一扭頭黏糊糊地跟明玉泉告狀,“鄧大夫給我藥裡加黃連,他想苦死我。”
明玉泉安撫她:“明天讓他吃半斤黃連。”
鄧大夫來看個病莫名其妙也被告了一狀,心中有數了,收回掰開徐蜜缃眼皮子的手:“中毒了。裡頭有蘼荨香,給這姑娘情緒刺激得不輕。”
“中了這個毒也就是哭一場鬧一鬧告個狀……”鄧大夫起身拍了拍手,認真地和明玉泉說道,“殿下這是養了個軟糯米團子吧。”
明玉泉心終于松了松,嘴角勾起:“誰說的,挺有脾氣的。你一個外人不知道也正常。”
徐蜜缃腦子還有些暈,隻知道自己中毒了,勉強找回一絲理智:“那要是殿下中了這個毒呢?”
她嘴巴叭叭就說出來徐二爺給她的要求。
明玉泉不關心那個,隻手指一戳把中了毒的小姑娘按回床上。
“老實躺着,讓你丫鬟給你喂點水。”
“喲,讓王爺中蘼荨香的毒,再年節上入宮赴宮宴面聖?這是指望王爺把一宮宴的王公大臣都宰了,還是王爺直接提刀跟陛下拍桌子啊?”鄧大夫打了個激靈,“毒,太毒了。左右都是要王爺的命。”
徐蜜缃又哭了,她也坐不住,跌跌撞撞爬起來牽着明玉泉的袖子抱着他就哭:“嗚嗚嗚他們又害你,殿下你過得真苦……”
明玉泉懷裡多了一個哭得濕哒哒的小團子,無可奈何地伸手抓過被子給她裹起來。
“本來是不苦的,你這麼哭一場下來,本王真的覺着我是不是命苦了。”
“嗚嗚嗚……我不要殿下過得苦,殿下要順遂平安喜樂,天天開心。”徐蜜缃抽抽搭搭地斷斷續續對着明玉泉許願。
明玉泉把她直接按懷裡,對鄧大夫一揚下巴:“知道了問題還不起抓藥?”
“行,這樂子隻有您能看,小的看不得。”鄧大夫敷衍地拱了拱手,“王爺注意啊,她身上的蘼荨香可能會沾一點在您身上,控制好脾氣,您懷裡這個一不小心……會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