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怎麼可能沒有聽到呢?”
壽長生确信自己聽得清清楚楚,然而百樂笙竟說他并未聽到!壽長生驚訝道:“剛才我明明聽到有人喊叫的聲音,我真的聽到了!”
百樂笙:“可能是旁邊酒肆傳來的吧,這些天他們那邊一直在砸牆修繕院子,時不時的是會整出些動靜。”
“不不不,不是。”
壽長生卻連連搖頭,一臉笃定道:“不是從外面傳來的聲音。我剛剛聽着……那聲音就是從這屋子裡面發出來的!”
“屋裡?”
百樂笙瞅着壽長生,一臉荒謬,“怎麼可能?這屋内隻你我二人,怎會有他人聲息?”
壽長生:“可我真聽到了!”
百樂笙:“那我怎麼什麼都沒聽到?你是不是聽錯了?”
壽長生:“怎麼會聽錯?剛才我明明聽的真真切切……”
百樂笙皺着眉頭瞧着壽長生,一臉迷惑:“那你聽現在還有嗎?”
于是壽長生又仔細聽了聽。
然而……卻再無絲毫動靜。
百樂笙笑笑:“你啊,就是昨晚沒睡好。”
壽長生揉了揉尚有些暈乎的腦袋瓜子。
他原本十分肯定的。可如此一來,也開始有一些動搖了。環顧四周,他又在這間小書齋裡溜達了好一陣,的确什麼都沒有。
“或許……真是我聽錯了吧……”
壽長生沉聲呐呐。
百樂笙:“那就趕緊回去再躺一會兒吧~”
壽長生點點頭:“也好,也好……”
壽長生腳步有些遲疑。
臨走之前,還回頭再看了一眼。
莫名的……
這一眼,卻讓他忽感心頭一凜。
怎麼形容呢?
這明明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房間,卻總給人一種陰森森的的感覺。
剛才被那些書吸引了注意力還不覺得。如今再看,才發覺這間書齋怎麼如此昏暗!或許是房間背光的緣故,此處潮氣還很重。深吸一口氣,就感覺到那股潮氣順着肺管子直往心窩子裡鑽,瘆得人那叫一個透心涼!
涼意中浸着一股濃濃的書墨香、淡淡的腐黴味……交雜在一塊,聞起來總有些不太尋常。這味道倒不難聞,甚至有種奇異的香甜之氣。可不知怎的,壽長生一聞到這氣味,就感覺心口一抽一抽的,雙目迷迷,頭腦昏沉。
這種熟悉的迷離感讓他渾身一個激靈。
不對!
那是……
是芙蓉膏的氣味!
【9】
那日離開梅園後,壽長生一路沉默不語。百樂笙問他怎麼了,他也隻說沒事。百樂笙也沒有多問,二人就這麼一路無言的回到前院。
“行了,你上樓休息吧。”
待行至迎客樓下,百樂笙對壽長生說道。說罷,他就轉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兒?”
壽長生叫住他。
百樂笙:“你說呢?”
壽長生嘟嘟囔囔:“該不會……又是去陪那些官老爺吧?”
百樂笙:“知道還問?”
壽長生:“那你就這麼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院子裡了?不管我了?”
百樂笙:“壽公子這些天不也沒閑着嗎?還需要我來管?”
“得得得,你愛去便去罷!”
壽長生賭氣道,順帶一句:“不過你去之前,好歹也找些好玩意兒來給爺消遣消遣吧?”
百樂笙一愣:“好玩意?什麼好玩意?”
“這個,有嗎?”
壽長生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比劃着,右手握拳,隻伸出拇指與小拇指作煙鬥狀。
百樂笙皺眉:“什麼啊?”
壽長生見他還不懂,就将拇指放在唇間一嘬,随後又吊兒郎當的呼出一口氣,側頭沖他一挑眉道:“煙草,有嗎?”
百樂笙聽到這話明顯是愣了一下,随後有些意外的皺眉瞅着他道:“你……還抽煙?”
壽長生一臉理所當然:“以前我爹多愛抽煙你不記得了?我能不抽嗎?好些天不碰這玩意兒,爺心裡發慌的很。你這裡有沒有煙袋鍋子?快讓人給爺拿一支來~還有煙草,你們這有什麼好煙草?銀子不是事兒,就撿最貴的上~”
百樂笙眉頭始終未曾舒展,聽到他這番話,臉色反而變得有些不大好看,“沒有,我們這沒有這玩意兒。”
“怎麼可能沒有?你休要騙我。”
壽長生卻不依不饒:“肯定有的,之前來你們戲樓聽戲時,我都見過你們給客人續煙葉。”
百樂笙:“那隻是些普通的旱煙。”
壽長生摸索着下巴,裝模作樣的琢磨了一會兒:“嗯……旱煙也行,就是勁小了點,不太過瘾。你們這,有沒有更帶勁兒些的?”
百樂笙眉頭皺的更緊了,“壽公子是指?”
“就更帶勁兒些的嘛~”
壽長生暗示性的說道。
“沒有。”
百樂笙卻直接否決道:“我們這兒就隻有普通的旱煙,沒有其他的。”
“哦……那也行吧。”
壽長生也隻好點點頭道。
“你真的要這玩意?”
百樂笙又再度确認道。
壽長生:“當然是真的,爺騙你做什麼?”
“好吧……”
百樂笙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應下了:“那你先上樓,一會我給你送上去。”
說罷,他就轉身離開。
可沒走幾步,他又停下來。
壽長生:“怎麼了?”
百樂笙回頭看向壽長生:“你傷剛好,這玩意兒你還是少抽,對你身子沒什麼好處。”
壽長生愣了一下,而後沖他笑着點點頭:“好,多謝百老闆關心。”
百樂笙沒再說什麼,擡步繼續往前走。
壽長生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淡去,最後消失無蹤。
【10】
果然,回到自己的客房沒多久後,百樂笙就來了。手上還捧了一盒子的煙葉。
“喲,這該是關東産的吧?”
壽長生抓起一片煙葉聞了聞,佯裝陶醉:“嗯,好煙呐!瞧這色澤,這葉厚,一看就是好貨~這麼好的煙葉在您口中卻變成了最普通的旱煙,百老闆您還真會開玩笑啊。”
百樂笙哼笑一聲:“喲,不錯嘛,還挺識貨。沒錯,這就是上等的關東煙,還是剛到沒多久的新葉,您嘗嘗看合不合口?”
說罷,他又打開一個長盒。
從裡頭取出一支煙杆遞給壽長生。
壽長生接過,看到這煙杆一臉驚訝道:“喲,竟還是金煙杆!您這寶貝,該不會是從當朝大學士紀曉岚手上搶來的吧?”
百樂笙笑笑:“您說笑了,咱可沒那膽子。不過這個雖說不能與紀大學士的禦賜金煙杆相比,但也是足金足重的好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