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長生将那金煙杆放在手上掂了掂，“嗯，這份量，果然是好玩意兒~”
百樂笙：“用金質煙嘴食煙，據說比尋常煙嘴濾煙效果強些，壽公子您以後就用這個燒煙吧。”
壽長生一愣：“百老闆的意思，這個寶貝，你就這麼送了我了？”
百樂笙點點頭：“您之前送了我們這麼多東西，這個不算什麼。來，試試吧~”
他說着，又将桌上的煙葉盒往壽長生面前推了一推，随後擡手一請。
那好整以暇、靜待以觀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等着看自己到底會不會使這玩意兒似的。
壽長生先是一愣。
而後心中冷哼一聲。
心想，瞧不起誰呐？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壽長生自認這段時間在他這戲園子住了那麼久，裝模作樣的功夫也精進不少。
遂即，他就學着之前見過的那些大煙槍燒煙的樣子，熟練的抓起一把碎好的煙葉往煙袋鍋子裡密密實實一塞，然後揭開身旁桌台上的長明燈罩，側過煙袋在火舌尖一點。
當煙葉燃起，壽長生懶洋洋翹腳往椅背上一歪，閉上眼準備美美享用。
這有何難？
他原以為自己絕無破綻。
可當他剛美滋滋的嘬了一口，就被那沖人的味道嗆的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壽長生咳嗽不止，最後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哎喲喂！公子您這是怎麼了？”
百樂笙見他這樣，竟忍不住樂了。
大笑着上前一邊替他順氣，一邊取笑道：“您慢着點啊，急什麼啊？”
“不行不行！你這什麼破煙葉啊？”
壽長生臉面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就開始一邊咳嗽一邊胡亂開罪道：“百樂笙！你說你是不是故意害爺？你這煙葉不好抽！一點都不好抽！”
百樂笙一臉無辜：“可是爺，這就是上等的關東煙呐，您剛剛不是還誇來着？”
壽長生胡攪蠻纏：“不對不對，爺抽過的關東煙多了去了！還沒見過這麼難抽的呢！你這個肯定是假的！”
百樂笙笑：“您這怎麼話說的？咱怎麼敢拿假貨糊弄您呢？您要不再嘗嘗看？”
他說着，又将那煙杆遞上去。
“不要！”
壽長生趕緊氣呼呼的推開：“爺說了，你這個煙葉味兒不對！不好抽！聽不明白？你去，你們這兒還有什麼别的，快換些其他的來！”
百樂笙輕蹙眉頭：“那要不，您就直接說吧，您平日裡最常抽的是哪種？我去給您拿～”
壽長生哼地一聲：“你就專揀貴的上！别拿這種尋常貨色糊弄爺！你當爺抽不起嗎？”
百樂笙想了想：“再貴的？那再貴的……要不再給您拿盒龍鳳煙試試？那種煙據說口感綿軟順口些，或許更适合您些？”
壽長生搖頭：“不要不要！有沒有再貴的？”
百樂笙：“還要再貴？再貴……那隻有雲南産的煙絲了，您要不要試試？”
壽長生卻還是搖頭：“不行不行，還有沒有更貴的？”
“你有完沒完？”
百樂笙那一張笑臉這下子卻唰地一下翻了篇：“壽長生，你當我這兒什麼地方？煙館不成？這煙葉有就不錯了，你還挑？告訴你，我們這就隻有這些，你愛抽抽，不抽拉倒。”
壽長生見他真的生氣要走，連忙一把将他拉住：“哎呀，沒有就沒有呗，這麼兇做什麼？”
百樂笙撇他一眼：“那你還抽不抽？不抽我拿走了。”
“抽抽抽！”
壽長生連忙又将那煙杆拿起來嘬了一口，那沖人的味道再次讓他眉頭緊皺。
百樂笙一臉懷疑的瞧着壽長生：“壽公子，您平日裡真的抽煙嗎？”
“當然！”
壽長生見他如此說，連忙解釋道：“爺抽過的煙可是多了去了，這種東北煙最是嗆口！你這裡明明有雲煙你不拿，還故意拿這種煙來給爺抽。你說說，你是什麼意思？”
百樂笙笑笑：“剛才不是你說的嗎？想來些帶勁兒的。這個關東煙就是我們這最帶勁兒的了，您自己受不住，能怪誰啊？”
“誰說我受不住？”
壽長生依舊嘴硬道：“我就是不喜歡這種煙的味兒！”
百樂笙：“那您喜歡什麼煙？您倒是說啊。”
“都說了要最貴的那種～”
壽長生暗示性的沖他揚了揚下巴：“我說你們這兒……就沒有些洋玩意嗎？”
百樂笙聞言一愣，遂即搖頭道：“什麼洋玩意？樂笙不曉得您在說什麼。”
“你真不知道？”
壽長生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百樂笙：“我應該知道嗎？”
二人四目相對。
良久，卻是相視沉默。
“行了，我要走了，沒功夫和你在這耗。”
百樂笙率先移開目光，轉身離去。
壽長生上前将門一堵：“不行，就不許你走。”
百樂笙無奈：“壽公子，我看您身子也恢複差不多了，是不是也該打道回府了？您這樣一直住在我這，好像也不是個事兒吧？”
壽長生一愣：“你這是在趕我走嗎？”
百樂笙：“你若非要這麼理解，也可以。”
“哎喲，疼疼疼！”
壽長生見狀不妙，立馬捂胸開演。
“行了，别演了。”
百樂笙這次卻立馬拆穿道：“在我面前演戲，不覺得自己有些班門弄斧嗎？”
壽長生渾身一僵，也自知演不下去了，于是又開始玩賴：“喂，百樂笙，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你不會是真想趕爺走吧？昨晚是誰可憐兮兮的樣子求爺不要走，讓爺留下來的？不是你？哦，現在又翻臉不認人了？”
“有嗎？我怎麼不記得？”
不料他卻開始裝傻充愣。
“什麼？不記得？你！”
壽長生一肚子火剛起來。
“樂笙！”
卻聽門外傳來一人急急喊道。
随後就是一連串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未過多久，就見莫管事叩門進來，一路顫顫颠颠着急模樣。
“怎麼了？”
百樂笙問他。
莫管事一見壽長生在場，先是與之行了個禮，連道了幾聲“抱歉”。
而後就一臉急色沖着百樂笙說道：“哎喲喂！我的祖宗！你怎麼還在這裡啊？走走走！趕緊走了！官府那邊催了！”
百樂笙尚未答話。
“催什麼催？”
壽長生就在一旁涼飕飕道：“昨晚通宵聽戲，他們今天又想去哪兒花天酒地？”
“不是的，壽公子。”
莫管事連忙解釋道：“昨夜官府大牢走水，好些犯人在牢房裡被燒死了！官府現在亂成一鍋粥，叫咱們樂笙趕緊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