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拿捏人的心思拿捏得很準。”
阿純的嘴角有些苦澀的勾起來,她像是冷了般把被風吹亂的外衣攏了攏,眼神望向了湖中的錦鯉:“我還以為在他心裡,我至少會有一點分量,不會那麼容易被當成棄子。”
“他不會信你的。”我也看向湖裡的魚,那些魚傻頭傻腦的,擎等着人來投喂。
“他隻容得下對他一心一意的人,其他的人他都不信,哪怕那個人是他的女兒。”我歎了口氣。
雷損是一個很會演的人。
我與他近乎圖窮匕見了,他還能如尋常父女般與我相處,任由我瘋狂踩雷氣他。當年他可以一邊推我娘去死,一邊對她溫柔以待,逼得我娘發了瘋。這樣一個人,如果想裝作一個好父親,實在是太簡單了。
我無法确定在阿純心裡,雷損究竟有多重。畢竟雷損之所以要把我和阿純強行分開,很大程度是因為他發現自己掌控不了我,所以轉而把目标移向阿純。
這麼多年過去,雖然我可以确定在我的影響下,阿純沒有全信他,但同樣的,不被雷損所影響也是不可能的。
“阿純,我不要求你幫我,但你不要對他抱有期望,我很擔心你會因此受傷。”我誠懇地對阿純說。
我沒有騙她,因為我确實不怕雷損對付我,就算這次他狗急跳牆利用了青衣樓,如果沒有薛笑人這個變數,他的安排也不過是又一次的笑話而已。我和他交手,吃虧的從來都是他。
畢竟他投鼠忌器,而我光腳不怕穿鞋。
我能幹掉青州的前知州害得他出家賠罪,就能幹掉現在這個新知州,讓他在蔡京那裡徹底失寵。
六分半堂總堂主?
威風是威風,可惜對我來說沒用。
阿純的手指輕輕松開被攏緊的衣襟,溫柔地點了點頭:“我不是傻子。”
“但我總是想能幫你一點的。”她輕聲說。
我怨念地看向她:“還幫我……你這次可幫了他大忙了你個二五仔。沒有霹靂彈青衣樓就能把他宰了。”
她噗嗤一笑,笑靥如花:“那我可沒辦法,青衣樓當時可是要連我一起宰的,我要自保的呀。”
“好了,别氣了。有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她含笑看着我。
“什麼消息?”
“辛家被我保下了,我借六分半堂之力,把他們送到了燕山府,神不知鬼不覺。”
“是世代将種主戰的辛家?!”我驚喜不已。
“是,”她含笑,“我知道你一直對北面有想法,現在有了辛家你的想法可以嘗試一下了。”
我一下子就覺得那三枚霹靂彈一點都不虧了。要不是我勢力都在江南,對京城那邊插不進手,早在辛家出事時就把人撈出來了。
“好阿純幹得漂亮!不過老頭他能讓?”辛家可是蔡京最讨厭的那種人,老頭怎麼敢頂着蔡京的威脅放任阿純救人?
“他不知道,”阿純輕描淡寫,“他總是覺得我是一個很乖的女兒。”
“就像十年前一樣,永遠不會變。”她的嘴角有一絲淡淡的嘲諷。
我挑眉,笑了,很得意:“那他可真是活該,我還以為他會長個記性的。”
“自信到自負的人總要吃點虧的。”阿純微微一笑。
————
神槍孫家的人是不是都是傻子啊!
第二天一早我睡的正香,就被隔壁小花園裡的一個熊孩子吵醒了。
熊孩子嗚嗚咋咋地,氣沉丹田,嘴裡大聲呼哈着槍訣,連我這個在隔壁的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低氣壓地穿衣起床,順便爬牆上去看。
一個不到十歲的小不點,正在小花園裡練槍練得開心。
熊孩子手裡提着一把齊眉高的,槍頭紮着紅纓的小銀槍舞得虎虎生威。不高的身形頗為矯健,抖、扣、紮、崩、劈、挑……各項基本功紮實,努力得小臉紅撲撲的。
我看了一會兒,見他還沒發現我,幹脆摘了手邊挂在樹上的顆幹杏沖他砸了過去。
“诶喲!”
小不點被砸了額頭,痛呼一聲。
“小不點!”我直接喊他。
“诶?”小不點暈頭轉向地找了我半天,才發現牆頭上的我,走了過來,擡着虎頭虎腦的腦袋過來:“姐姐有什麼事嗎?”
挺有禮貌的,但是……
“去過瓊州嗎?”我問他。
小不點有點懵,搖了搖頭。
“你再喊下去,就可以去瓊州打漁了。”我目露威脅。
“……哇——”小不點被我吓哭了。
“二小姐!”一個青年遠遠地沖來:“你缺不缺德啊!連小孩子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