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當天天氣正好,風輕拂着岸邊幹枯的柳枝,吹得柳枝一晃一晃的。
位于西湖東側的這片區域熱鬧非凡,人潮湧動,熙熙攘攘。江湖俠士們或結伴而行,或獨自一人,都朝着此處彙聚而來。
遠遠望去,五彩錦旗圍起來的廣場便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它寬闊而整潔,容納着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群。
旗面上繡着屬于江南霹靂堂的圖标,在微風中輕輕飄揚着,像是在向衆人揚威。
被圍起廣場前方,一座高達六尺的高台巍然聳立,宛如一座小山般引人注目。高台的兩側整齊地擺放着一排排古樸大氣的圓桌高椅,每張桌子上都鋪着酒紅色緞面的桌布,上面也和旗子一樣繡着江南霹靂堂的圖标。
我站在台下,認真地看着熱鬧的現場,雷萬馬跟在我的身側,汗如雨下卻擦也不敢擦。
“二小姐……這,這,我不行啊。”雷萬馬哭喪個臉,苦瓜一樣。
“有什麼不行的。”我揣着袖子,頭也不回,隻是望向人群。
“你要是不行就讓老三上,他嘴皮子利索。”
老三就跟在雷萬馬的身側。自從我發話,他就亦步亦趨地跟着雷萬馬,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裝孫子裝到了底,頗有能屈能伸的味道。
“老三,你行不行啊?”我随口問道。
“我,我……”老三面現驚恐之色。
“你不行也沒關系,最近阿葕這兩天正好配藥缺兩個人試藥,你要是上不了就去阿葕那裡報道吧……”
老三一聽這話,臉上的表情在想死和不想活了之間掙紮着。片刻後,他擠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二小姐發了話,沒有不行的……”
“哦,對了,你要是丢了江南霹靂堂的臉,一樣去阿葕那裡報道……”
說完我突然想起來老三現在歸雷萬馬,扭頭問道:“我用他你沒意見吧?”
“……我都聽二小姐的。”雷萬馬吞了口口水,用一種比蚊子還輕的聲音,艱難的吐出一句。
辰時剛過,日禺巳午,該到的江湖人也已經到得差不多,陸陸續續地都坐到了席位之中。
一腳把雷萬馬踹上台,我蹲在台側,靜靜地等待着事情的發展。
雷萬馬果然很緊張:他剛上台時,整個人都顯得局促不安,額頭上甚至冒出了一層細汗。
他那原本就不太靈活的舌頭此時仿佛打了結一般,剛開口說話便支支吾吾起來:
“衆位…英雄好!”這簡單的問候語從他口中說出來竟是如此艱難,聲音也略微有些顫抖。
台下衆人的目光如炬,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然後就聽他說了一通歡迎莅臨的套話。
我一巴掌糊在自己額頭上,這沒用的玩意!
“去!”我又一腳踹那個臉皮厚如城牆的老三屁股上:“給你老大圓個場!”
老三的表現就流利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被我威脅過,這家夥竟然半點不怯場,臨場發揮也頗有水平。我放下心來,繼續觀察台下酒席中的衆人。
無花靜靜地坐在一處圓桌旁,手裡持着佛珠,他那俊美的面容仿佛被一層淡淡的光芒所籠罩,令周圍不停地看向他。而與他同桌而坐的,則是無争山莊那位有目盲之憾的少莊主,其俊秀的風采亦是絲毫不遜色于他人。
他這一桌彙聚了不少江湖中的知名人物,比如英姿飒爽的“峨眉三英”,比如還有丐幫那位年輕卻豪氣幹雲的少幫主。除此之外,更有其他各門各派的青年才俊們也齊聚于此,使得這一桌在大會上顯得出類拔萃。
但是這一桌并非最顯眼的。
比這一桌更顯眼的是他們左前方的那一桌:
一襲青衫,面容冷峻卻又不失儒雅之氣,雖然看上去殘病咳嗽不斷,可其雙眸深邃如淵,仿佛能洞悉世間萬物的人,正是金風細雨樓的少樓主蘇夢枕。
金風細雨樓在,那京城比金風細雨樓更大的勢力六分半堂自然也有人在。
狄飛驚垂着頭幽蘭般也坐在那桌,和蘇夢枕一個病弱一個文弱相得益彰。他的神情總是顯得沉穩内斂,讓人難以捉摸其真實想法,坐在桌邊不言不語的,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相對,但六分半堂大堂主狄飛驚卻沒有坐在蘇夢枕的對面——坐在蘇夢枕對面的,是白雲城主葉孤城。
葉孤城一身白衣勝雪,身姿挺拔如松,他的眉眼微阖卻周身都散發着一種絕世劍客獨有的淩厲氣勢。
這氣勢不止他一人獨有,因為這桌還不止他一個絕世劍客——薛家莊莊主“血衣人”薛衣人也在這裡。我懷疑他和葉孤城是見獵心喜,所以才坐到了一處。薛衣人的目光很亮,他之前和葉孤城對視的那一瞬間幾乎看得我心跳驟停——劍客之間的相遇總是叫人心驚動魄,這二人之間,恐怕必有一戰。
不過好在我性格不用擔心他們現在就打起來——這桌除了他們兩個,還有一個絕世高手在場:
武當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前輩木道人。他一襲灰色道袍,白須飄飄,仙風道骨,剛剛好坐在葉孤城和薛衣人的中間,沉厚如水一般将兩個絕世劍客的氣勢隔斷,偏偏還笑呵呵的,有一種老好人的感覺。
我苦惱地盯着葉孤城的背影,感覺到莫名胃疼:我本來以為葉孤城不會來的,因為以他的性格會很讨厭這種場合,沒想到他居然來了。
而且還跟蘇夢枕那個病秧子坐一桌。
狄飛驚在那裡就算了,畢竟六分半堂金風細雨樓都是京城的大幫派,葉孤城一個海外勢力沒事往那邊湊什麼啊。
這桌并沒坐滿,但是除了這些人,這桌上還有神水宮大弟子宮南燕,神侯府神捕追命,就連孫蘭醉那個家夥都去湊了個熱鬧……
不是天下頂尖高手,就是天下頂尖高手的代表。怪不得這桌坐不滿,有幾個人有資格和他們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