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伊劄裡斯号慢悠悠地在海面上滑行。
它的船頭推開聚集在海面上的浮沫,前往更深的海域。
随着行程的推進,浮沫也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濃稠。
在浮沫區的後半段,這些泡沫團甚至高高地壘起,張牙舞爪地伸向天空。
“這種情形正常嗎?”扶鸢很好奇。
司空見慣的其他人則完全不在意眼前的景緻有多奇異,連麻薯也回了船艙休息。
隻剩唱鹿還在陪着她。
望着茫茫無邊的數據海,唱鹿笑問道:“你猜這一片為什麼叫浮沫區?我頭一回出海時也感到新奇,可當我知道這些浮沫都是屍體殘骸之後,再也沒認真看過這片海域。”
美嗎?
用屍體堆出來的。
扶鸢露出了一種悲天憫人的表情,默默地将視線轉移到天邊,“還有其他分區?”
“過了浮沫區,就是打撈區。打撈區又根據深度做了三個級别的劃分,越深的打撈區越危險,但打撈出的泡沫雜質更少更純淨。”
“打撈區之後呢?”
“沒人去過,那是那片不能接近的神秘海域。”
談話間,扶鸢的瞳孔突然放大。
她指着不遠處的一坨陰影,“快看,有人!
唱鹿循聲望過去,又聽見扶鸢急道:“他可能還活着,我們——”
“他不可能還活着。”唱鹿強行制止了要沖向船長室的她,“你再看清楚一點。”
伊劄裡斯号往前推進了幾米,船上人的視野角度也完全不同。
方才隻能看到有人趴在一塊浮木之上,現在則能看清這人的右邊身子已被什麼東西啃食幹淨,連骨頭都不剩。
哪怕撈上來,屍體也隻有一半。
“這是介于浮沫區與打撈區之間的一段緩沖地帶,我們都叫它作死亡邊界。”唱鹿說,“那些死在打撈區的人,屍體會随着洋流被推向這裡。這裡沒有浮沫,水流穩定,那些屍體便聚集在了這片海域的底部。你要是不害怕,現在就可以往下看。”
僅僅是往水底瞅了一眼,扶鸢頓時小臉刷白,嘴巴微微發顫。
水底下有數不清的白骨。
層疊積累,乍一看還以為是白色珊瑚礁。
“這片海洋到底有什麼魔力?”
“出海的人都是求财。據說大部分人的魔方是從夢境裡帶出來的,入夢的門票也因此水漲船高。在金錢的驅動下,出海的人越來越多,一去不複返的也越來越多。”
“那你還……”扶鸢對上唱鹿那雙沒什麼情緒的眼睛,咬了下嘴唇。
唱鹿一笑,“怕了?”
“我們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與其死的不明不白,不如跟你一起出海。”
“聽你的語氣,是做好和我同生共死的準備了?”
“我不會死。”扶鸢一字一句道,“在找到風鈴之前,我絕對不會死。”
“伊劄裡斯号即将進入打撈區,請各位船員做好準備。”若亞的聲音再度從廣播中傳來,“重複:伊劄裡斯号即将進入打撈區,請各位船員做好準備。”
廣播結束,伊劄裡斯号開始加速行駛,引擎的轟鳴聲變得刺耳。
正在打牌的雙胞胎兄弟自覺放下手裡的撲克,起身走向船艙。
唱鹿也帶着扶鸢跟上,經過二層走廊抵達尾端,是男女兩件更衣室。
走在前面的兄弟走進男更衣室,後面的唱鹿和扶鸢也随後進入女更衣室。
更衣室内,麻薯和拓風已經換好了作戰服。
這些作戰服都是特制的。
不僅能防水擋風,還内置通訊裝置,非常适合海上戰鬥。
“那我們先出去了。”麻薯對兩人說,拓風也示意性地颔首。
“嗯,回見。”
唱鹿引導扶鸢挑了身合碼的作戰服,各自換上。
換好衣服後得挑選武器。
武器室與更衣室相連,她們走進來時,雙胞胎兄弟正好離開。
唱鹿優先為兩人選了趁手的冷兵器,以短刀為主,匕首為輔。
然後才是槍支。
海上武器主要使用手槍,其次是沖鋒槍,狙擊槍那種大家夥因為場地限制根本派不上用場。
扶鸢把槍支和備用彈匣逐一别在腰間的暗扣上。
她不理解為什麼突然開始備戰,但也沒有過問。
唱鹿做什麼,她便學什麼。
一切準備妥當後,唱鹿才說:“你在浮沫去看到的屍體,一半以上是死于異種之手。”
“異種?”
“一種生活在數據海深處的醜東西,進入打撈區後就會見到它們。異種攻擊性極強,一旦盯上你就不會輕易放過。”
“清道夫負責清理異種?”
“對。”唱鹿領着她往外走,“船長是出海組織人,舵手負責規劃航行路線和确定打撈點,抵達打撈點後,漁民下海打撈泡沫。”
扶鸢聽完依舊一知半解。
泡沫?
浮沫區的那些不就是泡沫嗎?
一走出船艙,她的疑問便有了答案。
伊劄裡斯号的周圍,準确說這一整片海域,空中漂浮着無數透明的泡泡。
或大或小,自數據海的深處緩緩升起。
它們在海上飄搖,有的一出海面便脆弱地破掉,有的則飛到了高空,幾乎要觸摸到月光。
一顆泡泡飄到眼前,扶鸢不自覺伸出手。
觸及的瞬間,一段極其清晰但并不屬于她的記憶湧入腦海中。
好開心。
真的好開心。
今天媽媽帶我去遊樂園玩。
坐了旋轉木馬和摩天輪,還買了氣球和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