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是粉色的,草莓味,特别甜。
媽媽還抱着我和妹妹拍了好多照片。
真好!
如果可以一輩子和媽媽、妹妹在一起就好了……
如果可以……
一輩子……
泡泡破碎了。
回到現實的扶鸢用力眨了眨眼睛,“我……”
“看到别人的記憶了?”唱鹿心知肚明。
“這些泡泡其實是……?”
“每一顆泡泡都是一段記憶,已逝之人的記憶。”唱鹿說,“所有人死後都會被送入數據海。也有傳言說,數據海岸邊的黑沙都是已死之人的骨灰。”
扶鸢望着滿天的泡泡,眉間有無法疏解的愁緒。
唱鹿也伸手去觸摸離她最近的那顆泡泡,但她早已習這種讀取回憶的方式,不過閉眼幾秒的功夫,又迅速抽離出來。
“這些泡泡是夢境最原始的材料。我們出海就是為了收集這些泡泡,當然,是海底的那些。”唱鹿耐心地為她解釋,“泡泡是有品質差别的,好的漁民一眼就能看出一枚泡泡的質量。你看那兩兄弟和拓風——”
扶鸢斜睨過去,船上的三位漁民對這些泡泡視若無睹,正各自休整裝備。
“根本不稀罕飄上來的這些,品質太差。”
唱鹿繼續說:“泡泡打撈上來後會交由專業的人士進行提純,最後固化為藍血。這種人被稱為工程師。藍血,顧名思義,是一種凝固的藍色液體,它比泡泡更方便運輸和交易。将藍血放入特定的容器裡,消費者便可以通過讀取裝置進入夢境。這便是夢境形成的全過程。”
聽到這裡,扶鸢終于懂了,“夢境是一條完整的産業鍊。”
“一直都是。這條産業鍊背後還有許多你沒接觸到的角色——深潛者,紀錄官,織夢師,引路人,都是圍繞夢境誕生的特殊職業。假如有一天夢境不存在了,這個世界将會變成一團亂麻。”唱鹿給扶鸢遞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那天晚上,刺鲸在押運一批藍血。因為數量龐大,組織裡人手不足,不得不外聘臨時雇員。”
“所以你才會出現在N278港口。”
唱鹿一改解說時的嚴肅,揶揄道:“現在願意相信我啦?”
扶鸢:“……”
不想理你。
扶鸢将手上的槍械都檢查過一遍,确保沒有走火或卡匣問題。
剛想詢問唱鹿接下來該做些什麼,注意到她的表情冷得有點不正常,“有問題?”
唱鹿小聲道:“太安靜了。”
風暴來臨之前,海面總是格外平靜。
船上的其他老手也注意到了。
她們默默地給手槍上膛,眼睛觀察四周,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海底有東西!
它們正在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接近伊劄裡斯号,還沒現身,但遊動時發出的動靜非常清晰。
“左翼!”唱鹿急聲道。
話音方落,伊劄裡斯号遭到重擊,整個船身猛然朝右方一斜。
甲闆上的衆人紛紛找東西扒拉住,這才勉強站穩,沒有摔得人仰馬翻。
普通異種沒有這麼大的攻擊力。
唱鹿有種不祥的預感。
在船身穩定之後,她立即跑到圍欄邊往下看。
海水清澈,但因為是夜晚,光照不足,隻能從泡泡的反射中勉強看到海面之下的一角。
隐約瞥見有一隻巨大的章魚觸手從伊劄裡斯号的底部抽走。
太大了。
唱鹿懷疑自己是不是緊張得眼花。
打撈區以前從出現過如此龐大的異種,更何況這個位置打撈深度還不足五百米,離神秘海域還很遠……
可她确實看見了。
這頭思緒未定,又聽到歐泊高喊道:“有卵!”
“我也!”是麻薯。
她掀開了一個木桶的蓋子,桶裡密密麻麻都是白色的卵。
随即是玉髓,“船艙裡也有。”
拓風怒罵了一句,“這些鬼東西到底是什麼時候上來的!”
“不管是什麼時候上來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些卵清除掉。”唱鹿說,“拓風和麻薯,你們負責甲闆和第三層。歐泊和玉髓,你們去二層。我和扶鸢檢查一層。”
衆人異口同聲,“好。”
這時,船載廣播再度響起:
“防護罩已開啟。”依舊是若亞,“重複:防護罩已開啟。”
唱鹿微微皺起眉頭,似乎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但見其他小組已經開始行動了,也不便拖延,連忙和扶鸢趕往最底層。
“異種的卵在找到合适的環境寄生後會迅孵化。卵很脆弱,但孵化出來的異種身上會有一層黏液,千萬不要碰它,腐蝕性極強。”唱鹿語速飛快,她必須在短時間内把一些必要的東西教給扶鸢,“伊劄裡斯号的防護罩可以抵消大部分來自外部的攻擊,但如果襲擊太過猛烈——”
“砰!”
船身又搖晃了一下。
因為有防護罩,沒有造成太大影響。
“就像這樣。”唱鹿咬牙切齒道,“防護罩最多隻能堅持五分鐘。”
扶鸢明白,“我們得盡快清理了。”
唱鹿按下作戰服的左側。
與此同時,她和扶鸢戴在右耳裡的通訊器都亮起藍光,緊接着為各自投射出一個眼罩大小的屏幕。
屏幕上是伊劄裡斯号的橫切平面圖。
六個黃點代表着她們和其他四名成員,正以兩人為一組分别搜索着整艘遊艇。
右上角有時間,唱鹿掃了一眼後道:“我們還有四分二十五秒,必須趕在防護罩被攻破之前回到甲闆迎戰。你左我右,分頭行動。”
“好!”
兩人正欲分開,天花闆上“咕唧”一聲。
一隻身上裹滿綠色粘液的新生異種,掉落在她們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