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寒暄了兩句。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邊給他倒茶,一邊看似随意地說:“齊總,昨天總部派來的這個特别調查小組,有什麼工作需要我這邊支持的?”
齊林山笑笑,道:“你忙你的。他們也就是走個形式,沒什麼需要你支持的。”
闵建龍松了口氣,又道:“這回您親自過來,是有什麼指示?”
“倒也沒什麼,就是有一陣沒見你還有闵伯伯了。我給老爺子帶了一餅好茶,正宗的冰島老班章,托雲南的朋友搞的,外頭可買不着。”
說完,齊林山把裝着茶的手提袋遞給他。闵建龍頓時受寵若驚,推卻了兩下便欣然接受了。
“本來應該陪您吃中飯,可好巧不巧的,中午約了合作夥伴談事情。您看,晚上要是不忙的話,上我那兒吃飯去?”闵建龍笑道,“我讓老爺子掌勺,做個紅燒肉。我記得您以前吃過,贊不絕口。”
齊林山笑笑,道:“吃不上啦,下午就得回北京。”
闵建龍一臉惋惜:“可惜了……我家老二前兩天還說呢:齊叔叔什麼時候來我們家呀?用我老婆的話說,您呀,就是他偶像!”
齊林山淡淡一笑:“聽說嫂子懷上老三了?”
“是啊……”闵建龍歎了口氣,“我本來不想要,她非得要,也不體諒一下,我這壓力多大啊!”
告别闵建龍,齊林山獨自吃了午飯。下午三點,轉場到另一家茶館包間,這回約見的是工廠的生産經理,李奇鳴。
李奇鳴不到三十歲,是他一手從基層提拔上來的,工作能力強,為人也正派。兩人聊了一個小時,齊林山把該交待的都交待好了。
回到北京時已是深夜。他給蔡珍珍發了條微信,問她明天下班後有什麼安排。
一想到蔡珍珍,他便感到心頭湧上一股暖意。
于他而言,蔡珍珍是殘酷世界中難得柔軟的一個角落,他可以随時過去栖息;也是他冷硬甲殼上逐漸擴大的一絲縫隙,源源不斷地從裡頭透出熱意。年少時,他被父親抛棄,一度将自己封閉起來,但那個“小泡菜”走進他心裡。如今,她又一次打開他的心扉,從他那麻木而無望的生活中,為他撬開改變的契機。
不一會兒,他收到她回複的消息:“我明天沒什麼特别的安排,要一起吃晚飯嗎?”
他高興得眼都亮了,可轉念一想:蔡珍珍破天荒主動約他吃飯,想來是因為記挂着周小敏的事吧?他不由得有些失落,好在他已經很擅長安慰自己:管他誰約誰、出于什麼動機,至少又可以約會了不是嗎?
第二天剛上班沒多久,齊林山便按捺不住,又拿莊小歐當幌子,往市場部跑了一趟。
他一邊跟莊小歐說話,一邊斜眼瞟蔡珍珍,可她隻顧看電腦、敲鍵盤,一副心無旁骛的樣子。莊小歐一開始還認真跟他彙報工作進展,後來便看穿了他,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見他絲毫也不知收斂,莊小歐索性閉上嘴巴,無語地看着他。
齊林山隔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下屬已經不再說話,清了清嗓子,道:“行,情況我了解了。”
這時,蔡珍珍忽然扭頭看向這邊,恰好和他對上視線。齊林山頓時心花怒放,一個沒忍住,對她放了一秒鐘的電。
之所以隻有短短一秒鐘,是因為莊小歐突然一個閃身,擋住了他射向她的電波。齊林山從他眼中讀出一絲警告意味,識趣地離開了。
午休前,莊小歐敲開辦公室的門。
“齊總,您能不能收斂一點?”莊小歐語重心長地說,“再這麼下去,整個公司都要知道您和珍珍的事了!您可能無所謂,可珍珍一個女孩子,又是您的員工,萬一有人惡意地揣測她呢?”
齊林山覺得他說的有理,于是一整個下午都忍耐住了。當他想她的時候,就點開手機,反複看她的照片。其中有她睡着的模樣,有她當模特的寫真,有上次爬山時的合影,還有他偷拍的各種樣子……越看他越覺得:世上怎麼會有蔡珍珍這麼美好的女人呢?如果兩人沒有錯過中間那十幾年就好了,或許如今蔡珍珍已經是他的戀人,兩人或許已經同居,每個夜晚、每個周末都膩在一起……
想着想着,心便隐隐作痛。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齊林山在距離公司兩站的地鐵口附近接到蔡珍珍。她一上車,他便對準她的臉頰親了一口,笑道:“今天咱倆單獨約會,好難得。”
蔡珍珍憋住笑,道:“誰跟你約會了。”
齊林山頓時心口一甜,将她摟進懷裡:“那你說,這不是約會,是什麼?”
蔡珍珍把頭埋在他胸口,不說話,相當于默認了。齊林山心癢難耐,輕撫她的腰背,在她頭頂親了又親,直到她催促他開車,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
在車上,蔡珍珍按捺不住地問道:“調查小組那邊,有什麼進展嗎?”
齊林山笑笑:“别急,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蔡珍珍挑眉:“看來你是運籌帷幄了?那我下禮拜可要驗收成果了。”
車緩緩停在紅燈前,齊林山轉過頭,拉住她的手,笑着說:
“那天晚上,周小敏說的那些話,是你教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