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拼盡全力發出“嗚嗚”聲,雙手徒勞地向前抓刨。
面前的女孩擡起頭,抓住他的手道:“你在這裡等我,我會找人來救你。”
他攥住她的手,搖頭,在心中大喊:“不要!不要扔下我!”
“你聽話!”她咬咬牙,沉聲道,“不那樣做的話,我們都會死!”說完,輕而易舉地掰開了他的手指。
臨走前,她把一堆枯枝蓋在他腿上,定定地說:“我一定會回來救你。”
齊林山醒來時,淚水浸濕枕頭。他感到渾身發燙,連呼吸都是灼熱的。
這一躺就是兩天。母親忙前忙後,深夜在他床邊抹眼淚,繼父也來了好多趟。
周五,他不顧母親勸阻返回北京。到家時是傍晚,陽台的橡皮樹還好好的,那株繡球卻是奄奄一息了。他把植物搬進淋浴間,讓它喝飽了水,然後安置在客廳照不到陽光的地方。
他想起幾天前,蔡珍珍還誇他把植物養得好,她還答應要搬來和他一起住。他們要養很多的植物,再養一隻狗……
他拿起手機,而後又放下。
面對蔡珍珍,他節節敗退,丢盔棄甲,底線不斷拉低。兩人發生矛盾時,總是他在遷就;她對他搖擺不定,若即若離,他便上趕着貼上去,為了她不惜死纏爛打,左支右绌,幾乎連臉面都不要了;他還在鳥不拉屎的地方租了房子,隻為争取多一些與她共度的時光……他甚至能夠包容他和另一個男人摟摟抱抱,容許她保有所謂的“秘密”……
甚至,如果她願意率先開口結束冷戰,他一定毫不猶豫地奔向她。
但她沒有。将近一周過去,她沒有一個電話、一條信息。仿佛他這個人已經人間蒸發,在她生命裡不留痕迹。
一個女人,怎麼就能這麼狠心呢?
他給鄭超打了個電話,得知蔡珍珍周一請了一天假,周二便正常上班了。鄭超還說,蔡珍珍搬了家,住到離公司更近的地方。
明明說好了要同居,一轉頭的功夫,她便以閃電般的速度搬到新的住所,開啟新的生活——與他毫無關系的生活。這就是把他迷得團團轉的女人:
冷酷,絕情,刀法一流。她手起刀落,他皮肉分離。
周一,他來到公司,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流露詫異。鄭超更是直言:“您這是在哪遭罪了?”他隻回了兩個字:“感冒。”
下午,莊小歐進來彙報工作。離開前,他小心翼翼地問:
“您跟珍珍是不是鬧矛盾了?我看您狀态不太好。這一周,她的狀态也不好……”
她狀态不好?齊林山嗤之以鼻:路過市場部的時候,分明看到她左邊牛進波,右邊一個叫不上名字的小子,左右逢源,好得很!
莊小歐見他不發話,又道:“兩人之間沒什麼問題是溝通不能解決的。要不,我把她叫進來,你們好好聊聊?”
“怎麼,市場總監當膩了,你還想當月老?”齊林山諷刺道。
莊小歐鼻孔大張,明顯是生了氣,招呼沒打便出去了。
走了一個又來一個。沒過多久,陳思涵在微信上請示:“齊總,我有事想跟您彙報,您方便嗎?”齊林山倒想聽聽她又有什麼話要說,便應允了。
“珍姐最近心事重重,有時失魂落魄的。”陳思涵道,“上周五,她還跟鄭秘書打聽您去了哪兒,聽說您不在北京,臉都垮了。”
齊林山怒:這麼重要的情報,鄭超那小子竟然不彙報?
“這就是你要彙報的内容?”齊林山皺眉,“你是來上班的,還是來放羊的?”
“是我冒昧了!”陳思涵吃了一驚,忙不疊道,“對不起啊齊總,那個,我先告辭了。”
“等等。”齊林山叫住她,“你還有其它要彙報的嗎?”
陳思涵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道:“周五下班的時候,我看到秦峰來公司樓底下接她了。其它沒了。”
齊林山氣得咬牙切齒,片刻後把鄭超叫進來。
“上周五,蔡珍珍跟你打聽我了?”他劈頭就問。
鄭超愣了愣,眨巴着眼道:“沒有啊。”
“你再好好回憶回憶!”
鄭超想了又想,道:“是那天中午嗎?她就是正常找我聊天,跟我聊起曉月,說她們準備五一去天津轉轉,問我有沒有興趣,我說……”
齊林山可沒興趣聽他聊自己和時曉月那點事兒,強勢打斷:“沒别的了?”
鄭超被他打亂節奏,愣了好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哦對了!後來我說叫上您一塊兒,她就問我您最近怎麼沒來公司,我就說您好像去蘇州了。”
齊林山心口一緊:“然後呢?”
“然後?”鄭超一臉懵,“沒有然後了呀……您到底想問什麼呀?”
齊林山臉一黑:“她什麼反應?我問你,你說我去蘇州了,她是什麼反應?”
“不記得了……”鄭超苦着臉,“好像……沒什麼特别的反應呀……”
齊林山氣得瞪了他一眼:“行了,你出去吧。”
他焦躁地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鄭超這小子一向遲鈍,果然問他也白問!可轉念一想,就算證實了蔡珍珍确實特地打聽他的下落,那又怎麼樣呢?難不成,她不過對他表露一星半點的關心,他就要原諒她的三心二意、冷酷無情,率先向她低頭不成?
遠處傳來隆隆的雷聲,天陰沉沉的。齊林山的車駛出地庫,拐了個彎,彙入主路。
他出神地看着窗外,忽然瞳孔一震,喊道:
“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