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秋擡眸看了眼帳外,暮北竹的影子被燈光映在帳篷上,黑沉沉的幾乎要将他覆蓋。
他穿上鞋,猶豫了一下撿起地上的傀儡收進納戒,走出帳篷。
“師父。”莊秋有點心虛,他接任務沒給暮北竹說。
對方過來,多半是發現他不見了特意尋來的。
莊秋喊了聲後,轉眸望向其他地方。
暮北竹來得突然,胖魚三人站在遠處不敢靠近,村民們之前還鼾聲四起這會兒靜悄悄的。
他隻能隐隐約約聽到遠處一些鳥叫聲。
暮北竹垂眸看着莊秋,燈光下對方衣衫淩亂,頭發也亂糟糟的,耳朵通紅,低垂着眼眸,睫毛略帶不安地顫抖着,黑藍色的弟子服并沒有将莊秋身上的活力壓下來,反而顯得人膚白憨嬌。
少年雙手糾結在一起,像是認錯的小孩。
暮北竹閉了一下眼掩下眸底的晦暗,接着擡手食指貼着莊秋的下颌角稍稍向上擡,聲音中帶了絲溫度,“頭擡起來。”
莊秋抿了一下嘴,被動擡起頭露出脖頸,上面附着的幾道的紅痕。
他并不是那種易留痕的體質,奈何柳熙掐他的力道太大,又帶着些故意的惡趣味,這才構成了這幅畫面。
“他留下的?”暮北竹忽然覺得那些紅痕格外刺眼,他手指移動到莊秋的脖頸處,溫熱的指腹細細撚着那些紅痕,像是要将它們硬生生擦拭掉。
卒胡看到這一幕眼珠子恨不得掉下來,他不受控的微微張開嘴扭頭看向胖魚,結果發現對方的表情沒比自己好到哪裡去,就連修無情道的夜雨此刻也愣住了。
别看暮掌門一襲紅衣,常年臉上帶笑比合歡宗的修士還合歡宗,但他其實極其厭惡與他人有肢體接觸,以前曾有不長眼的碰了一下掌門的手,直接被掌門剁碎了喂狗,碾碎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故此一般掌門出現的地方,有條件的都會離得遠遠的。
所以他們這小師叔究竟是何來頭?!
莊秋被摸得打了一個寒戰,暮北竹并沒有直說柳熙的名字,但莊秋基本可以确定他二人肯定互相知道對方的存在。
他披馬甲的時候應該沒有被人掐過脖子吧?
短短一個時辰的功夫,作為人類最為脆弱的地方被兩次拿捏,莊秋伸手就想将暮北竹的手拿開,“這是我不小心撞到的,它一會就消下去了。”
不料暮北竹眸光一寒,反手捏住他的手臂,灼熱的溫度透過衣服徑直傳達到了莊秋的皮膚,莊秋眉頭皺起,卻見暮北竹的視線逗留在他露出的手腕上。
這時莊秋才察覺自己的手腕已是一片青紫,隐隐發腫。
“一會兒就消下去?”暮北竹笑得發冷,向上移,捏着莊秋的手腕微微用力,少年的臉瞬間皺了起來。
“疼!”莊秋手緊緊抓着暮北竹的手指想要掰開,他隻覺着自己全身的痛點都落在手腕處,之前柳熙捏他的時候他整個人處在緊張和恐懼當中,并不覺得怎麼疼,此刻卻是疼得厲害,“師父,要碎了。”
暮北竹冷哼一聲,松開莊秋的手,後者忙捂着手腕抽了兩口冷氣,滿心委屈。
他是上輩子把暮北竹家的靈果園全糟蹋了,這輩子才會受這樣的罪。
然而很快那股痛意消去,他手腕上的痕迹也随之消失的一幹二淨,莊秋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是一點都不疼了。
原本還有點怨氣的莊秋反應過來後,擠出來一抹笑,眼睛亮亮的,“原來師父是在給徒弟治療啊,多謝師父。”但說實話适才暮北竹的架勢更像是想要将他整個手剁掉。
暮北竹掃了他一眼,将青羽劍喚出禦起,“回去吧。”
不論怎麼說莊秋都是他的徒弟,不是随随便便哪個人能觊觎,留下印記的。
“哦,”莊秋剛要上去,忽地想到了什麼又停了下來,“師父你等我一下。”
說罷,莊秋一路小跑奔向卒胡他們,問道:“我師兄是不是還沒回來?”
卒胡等人此刻再看向莊秋的眼神已經從平視轉向仰望,“沒有。”
“我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等到時候刃一師兄回來,你們記得和他說一聲我先和師父回去了。”莊秋點點頭接着說道。
“行。”卒胡三人答應的痛快,一句廢話也沒多說。
“那我就先走了。”莊秋擺擺手,乘上暮北竹的青羽劍離開。
這次任務整體莊秋都沒有什麼參與感,因為他基本都處在一個被保護的狀态下,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修為過低,此次回去他一定要加緊修煉,提高自身能力。
暮北竹禦劍的速度比刃一更穩更快,天蒙蒙亮,莊秋已經能看到寒星派大門立着的那兩把巨劍了。
等進入寒星派後,大量靈力在瞬間包裹住莊秋,讓他夢回第一次在寒星派休息的那個晚上,當時莊秋也是被靈氣層層包裹,出現醉靈氣的情況。
不過這次他勉強沒醉,反而有種開竅的感覺,像是攢能量一般,一層層累計最後捅破了一層窗戶紙。
“師父,我是不是突破了?”莊秋從劍身上跳下來,滿臉單純的看向暮北竹。
暮北竹掃了眼莊秋,連越兩階直接升到旋照期中期,不愧是天靈根。
“是。”他跟着從劍上下來,“以後你接任務需要事先向我報備,我允許了才能接,知道了嗎?”
“是開光期之前,還是一直?”莊秋試探着問道。
等開光期後,他多半會接大量任務,他有自信不讓暮北竹察覺到其中關聯,但他怕到時候自己會煩死暮北竹。
“這是有情道的心法,我先教你引氣入體,跟我來。”暮北竹沒有正面回答莊秋的問題,看态度是要一直報備。
他從納戒中取出一本功法遞給莊秋,接着朝訓練場走去,莊秋緊随其後。
最後二人到了一處放置着七個圓台的地方,暮北竹點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圓台,莊秋會意爬上去盤腿坐好,和暮北竹面對面。
“背對着我。”暮北竹手指繞了個圈,莊秋整個人浮起跟着一轉背向他。
察覺到暮北竹将手貼在他後背後,莊秋的腰瞬間挺直,頭皮微微發麻。
“不要抗拒,感受我靈力在你體内遊走的過程,什麼時候完全背下來再于我說。”
暮北竹釋放出來的靈力和他人一樣火熱,莊秋緊閉着雙眼,死死摳着自己的手才壓下心中的不适,一點點記錄這縷陌生靈力行走的全過程。
從指尖到顱頂,丹田,哪怕是一些細緻末梢的經脈也全部被靈力通過,與其說是遊走,不如說是排查,排查任何有異的地方。
莊秋的天賦加之他迫切想要快速掌握的心思起了效果,等到暮北竹在他體内遊走至第三個大周天時,莊秋睜開了眼,“師父,我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