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窗外的這張臉，對喬也來說沖擊太大了。她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一遍一遍重複這兩個字。

她覺得恐懼。

因為外面這張臉，已經嚴重變形，它被污染物在體内撞得亂七八糟，完全不成樣子了。

記憶裡那個要把口紅塗得一絲不苟，睫毛刷得根根分明，始終驕傲美豔的女人，絕不是這個樣子。

恐懼之餘，她居然覺得此時此刻，有點開心。

她很久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媽媽了。

喬也握刀的手有點抖，眼睛卻舍不得從她身上離開。

她沒辦法對媽媽下手，那是她最思念的人，是她從小到大都崇拜的偶像。

喬也的姓，也是随媽媽喬頌的。

喬頌是那個系統所謂的舊世界裡，喬也唯一一個想要産生聯系的人。

怎麼辦……

喬也緊緊盯着那雙眼睛，她想要透過渾濁的污染物，直直往進她心裡去，她想從喬頌眼裡找到熟悉的眼神。

可是沒有。

喬也把匕首收進腰間，轉而将床單擰成一股繩，她得活下來，但她也不想讓喬頌死。

嘩啦——

玻璃在喬頌的重擊下破碎，冰冷的玻璃碎片在喬也身側飛過，在她身上和衣服上留下痕迹，喬也沒時間覺得疼。

窗外的風不由分說地呼嘯着闖進來，冷風瞬間灌滿喬也身體。

喬頌半個身子已經探進窗戶，喬也甚至能聽到喬頌身體裡污染物與血肉撕扯的聲音。

她伸出手，向喬也撲過來。

喬也用床單綁在左手，抵擋她的攻擊。

喬頌的攻勢很猛，出手毫不留情，喬也的床單很快就被她打得稀爛。

又是一記重拳。

喬也向右前方跨一步，利落彎腰閃躲，轉而站到她身後。

與她擦身而過的瞬間，喬也聽到她喉嚨裡發出微弱的哀鳴。

喬頌有些笨拙地轉身，又瞄準了喬也。

喬也被逼到角落，無路可退，她順着牆邊緩緩移動。

風從她身後吹來，發絲在眼前飄動，縫隙間她看見喬頌正在向她走來，準備向她發起下一次攻擊。

喬也翻身跨坐在窗框上，躲過她的拳頭。

喬也把床單展開，它破破爛爛已經不像一塊完整的布料，更像一張網。

喬也幹脆把它當作網來用。

下一次喬頌再沖過來的時候，喬也就會用這張網把她困住。

她準備好了，目光一刻不移，緊緊盯着喬頌動作。

咔……

咔嚓

喬也覺得自己左腿猛的沉了一下，餘光瞟了一眼，窗框剛剛遭受重擊，碎裂開來，現在根本承不住喬也的重量，已經搖搖欲墜。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重心，正在不受控制地後墜。

長明燈的光亮越來越刺眼，似乎正在宣告她的終結。

砰的一聲，窗框徹底碎裂，失去支撐的金屬結構一節節斷開，從窗框變成一堆廢鐵。

失重感比碎裂聲來得稍遲，她從腰間抽出匕首，用力向牆壁刺去。

匕首在牆上劃出一道痕迹，刺耳的摩擦聲在替喬也尖叫。

快要墜落的瞬間，刀刃卡住了，卡在原本為窗框預留的安裝縫隙裡。她手腕用力，勉強把自己撐住。

她看到喬頌離她越來越近，她卻動彈不得。

喬也拼命穩住身體，想要調整姿态，但現在她能夠把自己穩住就已經耗費了所有的力氣，根本動彈不得。

喬頌的呼吸聲很重，笨重的身體讓她的奔跑顯得有些吃力。她幾乎是連滾帶爬，沖到喬也面前。

她伸出血淋淋的手，抓住喬也手裡的破爛床單。

終于……還是逃不過死亡嗎？

喬也深呼吸，準備迎接疼痛到來。

出乎意料的是，喬也感受到的是一股力量，把她從搖搖欲墜的窗戶拽進房間裡的力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喬頌。

她甚至懷疑是自己眼花了，她分明看到喬頌有一瞬間，眼睛裡滿是不舍。

可是，等她看清楚的時候，那些情緒已經蕩然無存了。

取而代之的隻有恒久的空洞和殺意。

喬也床單往她身上一甩，看準時機，從她的攻勢中閃身而過，在它身側繞了兩圈，把床單纏在她身上，勉強捆住她。

她仍在掙紮，喬也幹脆把她撲倒在地，壓在她身上，使盡全身力氣，堪堪控制住了她。

咚！

“你确定是這兒嗎？”

“我确定！”

“再大點勁兒！”

咚——

門外傳來響動，喬也不敢回頭，她正緊張得盯着喬頌的臉，一刻不敢放松。

咔……砰！

門被撞開，一隊身着黑色衣服的人沖進來，他們個個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看起來像打手。

他們沖到喬也身邊，拎起她的衣領，輕而易舉把她丢到一邊。

她後背撞在床沿上，吃痛地悶哼一聲。

他們從身上甩出兩條鐵鍊，當啷一聲，兩條鐵鍊在空中交彙，鐵環上還纏繞着似有若無的紅色絲線。

它輕易地将喬頌五花大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