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身紅衣上七扭八歪繡着金線,看得出來,給他繡金線的人手藝差極了,但仍然竭盡所能讓這件紅衣看起來雍容華貴。
這是件婚服。
男人如此不情不願,花瓣又是白色的,喬也心裡有了個大膽的猜想。
他配的,是陰婚。
「恭喜考生喬也,開啟支線任務」
「支線任務:找到村民丢失的物品」
「完成支線任務可以獲得隐藏獎勵,請考生努力學習,取得好成績!」
看來猜對了。
既然吉時已到,那現在缺的就是……
“喬也!你幹嘛去?”
溫銳看着喬也突然失了智似的往村門的方向跑,下意識驚叫出聲。
村民們聽到溫銳的慘叫,眼神愈發危險,他們正在一點一點向這幾個考生靠近。
喬也跑的飛快,泥濘土路上留下她深一腳淺一腳的鞋印,踩進水坑裡她也不管不顧,拼命往前跑。
終于,村門漸漸在她眼眸中放大,門頭上的紅色綢緞在視線中若隐若現。
她從草叢邊抓起一根長長的枯樹枝,高高舉過頭頂。樹枝和紅綢在潮濕的空氣中若即若離,糾纏不清。
樹枝還是太短了,沒辦法把綢緞整個扯下來。
“我來!”
喬也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佘貝拉的腳步聲喬也不會認錯。
佘貝拉很果決,在看到喬也沖出去的瞬間,佘貝拉就跟上了她的腳步。
她在喬也面前站定,看了她兩秒鐘,嗓音堅定:“老規矩,線索。”
“成交。”
佘貝拉不算精明的商人,但是總能用自己的方式交易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真誠是她的天賦。
佘貝拉半蹲下來,兩隻手交叉墊在膝蓋上,示意喬也踩上來。
低頭看了看自己皮質堅硬的短靴,鞋底還卡着許多細碎而鋒利的樹杈,喬也有點猶豫。佘貝拉再三催促下,喬也還是脫了鞋子,踩在佘貝拉身上。
佘貝拉短暫蓄力,沒費多大力氣就站直了身體,喬也看準時機長臂一揮,勾住紅綢一角。
她從腰間抽出匕首,約着三尺多的地方,利落出刀。
唰的一聲,綢緞被切開一條整齊的口子。
喬也抓住切下來的那節綢緞,扶着佘貝拉的肩膀一跳,輕輕落地。
“走。”喬也知道那些村民不會放過他們眼中的外來人,一定會刁難他們,所以她們現在耽誤不得。
喬也一邊跑,一邊斷斷續續給佘貝拉講清了為什麼要來扯這一段紅綢緞。
“你是說,那個被稱為祭品的男人,是用來配陰婚的?!”佘貝拉震驚地忘了合上嘴。
“嗯,”喬也重重喘粗氣,每說兩三個字就停下來調整呼吸,“按照常理來說,吉時已到……下一句,是什麼?”
佘貝拉眸子裡光芒一閃而過:“送入洞房!”
“沒錯,門外的關公像和這裡是一樣的道理,破局的關鍵,在于要讓一切的不合理,都變得合理。”
喬也急促地喘了兩口氣,繼續說。
“所以他們正在找的,”喬也晃了晃手裡的紅布,“應該是蓋頭。”
趕回寺廟前,留在原地的幾個考生早就已經被村民團團圍住。溫銳看到喬也身影奔來的時候,簡直比看到财神爺還開心。
“喬也!喬也!!”他聲嘶力竭地喊。
喬也回頭看了他一眼,随後往神像跑去。
到了神像前,她莫名慢下了腳步,那種沉重的感覺,她從沒體驗過。雙手雙腳像灌了鉛一樣重,每動彈一下,都要耗費巨大的體力。
她拖着雙腿,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到神像前。
佘貝拉站在桌上,接過喬也手中紅布,頂着不受控的四肢,用盡力氣才将紅綢蓋在神像頭上。
她抹了把汗,從桌上跳下來,站在喬也身邊。
沒有反應。
神像沒有任何反應,祭品也一切如常,村民還是沒有散開,系統也沒有發出提示。
這一切都在說明,喬也推理錯了。
佘貝拉轉頭看向喬也,等她的下一步指令。
“錯了……錯了!”喬也念叨着,靈光一閃,她一把扯下紅布,轉身向祭品走去。
她看到男人淚眼婆娑,嘴裡念念有詞,仔細聽,也不過都是些求神原諒、求神庇佑的話,颠三倒四地念叨着。
喬也手一甩,紅綢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輕柔而緩慢地落在他臉上。
幾乎是紅綢落下的瞬間,男人失去了任何反應,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了。
他和那蓋頭一樣,變得毫無生氣。
他死了。
村民們停下手中的動作,沉默而肅穆地轉身看向神像,腥臭的味道瞬間彌散開來。
“小心!”佘貝拉抓住喬也手臂,往後一帶,喬也踉跄着退後一步,這才發現腳下大片血液正在蔓延。
台上的祭品像洩氣的皮球,逐漸變得幹癟。
漸漸的,鮮紅色的血液中摻上了些暖白色的液體,它們像找媽媽的小蝌蚪們,在猩紅的海洋裡漫無目的地擴散。
血液逐漸蔓延到寺廟的各個角落,流入牆體,随後又像爬山虎一樣,随着牆體緩緩向上爬。
最終,融入紅白相間的外牆中。
變成這座寺廟嶄新的一部分。
祭台上的男人消失了,隻有被浸濕的紅衣仍然在嘀嗒,嘀嗒,滴着血。
原來,這座寺廟,是祭品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