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螢書這話顯然有弦外之音。

聽了這話，溫銳當即沖到喬也身邊，生澀地握着那隻火柴，身體緊繃，周身散發着寒氣，眸子上也蒙了一層冰冷的霧氣。

“你要幹什麼？”溫銳收了平日裡叫姐姐的嗓音，莽着膽子高聲問。

“我？”沈螢書笑了笑，“我不幹什麼。你們能走到這裡已是難得，但我的任務，從來都沒有人能完成。”

“我能。”喬也覺得E試劑的藥效已經快要過去了，面前的景象隐約有些扭曲變形，她不動聲色地用肩膀頂住溫銳。

溫銳感受到來自喬也的力量，腳下默默向她挪了兩步。他比喬也高一些，喬也的肩膀剛好抵住她手臂，他暗暗用力，将支撐的力量渡給她。

看她這幅模樣，沈螢書微笑着，眼裡滿是不信。

現在每說一句話對喬也來說都辛苦萬分，但她沒有就此罷休的打算。

“你要一把火燒掉這裡，看着村莊裡的人在火焰中掙紮着痛苦地死去。”喬也憑着她曾看到的沈螢書的記憶，将這句話複述出來，“我們四個，足夠做到。”

在來這裡的路上，喬也根據村莊的地形，在腦子裡有了大概的規劃。隻要他們在四個重要的位置點燃火焰，就能保證火勢以最快的速度蔓延，足夠把這座村子毀得一幹二淨。

沈螢書無奈搖搖頭，看起來對喬也的回答不滿意。

“重點不是燒多久，也不是幾個人燒。”沈螢書看向喬也的眼神中多了些悲傷和無望，她幾乎已經打定主意，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完成她的任務。

“我知道，”喬也雖是面不改色，但厚重的喘氣聲已經宣告了她并不健康的身體狀況，“重要的不是如何完成，而是你來完成。”

沈螢書愣了一瞬，表情在她臉上凍結，她擡起頭，錯愕地看向喬也。

她沒想到，喬也真的能夠猜到任務的關鍵。

神明的心願，并不是如何燒掉村莊，也不是嚴絲合縫地燒三天三夜，而是誰來完成。

“哈哈哈……”沈螢書的笑容裡多了些真誠，“但是很可惜，如你所見，我已經把自己化作怨鬼，不可能幫你完成任務了，你隻能……”

沈螢書的後半句話消散在風中。

她看到喬也指尖夾着一張卡片，正在火光的照耀下，微微閃着亮光。

喬也有一張改名卡。

她指尖捏着那張改名卡，用火柴燒過的灰燼一筆一畫寫下“沈螢書”的名字。

最後一筆落下的瞬間，喬也面容變成了沈螢書的模樣。她和真正的沈螢書面對面站着，像鏡子兩端的平行世界，意外墜入同一個空間。

“我将永遠珍視生命，忠于法律，我将用我畢生所學維護世間正義，履行法律工作者的神聖使命，時刻準備為人民犧牲一切，将我的一生奉獻于世間所有公平與正義。”

喬也憑着記憶，念出了沈螢書錄取通知書上的誓詞。

那是她還未曾說出口的誓詞。

兩行清淚從沈螢書眼角落下，她瞳孔震顫，嘴唇也跟着顫抖，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還能聽到這段誓詞。

那是她曾經堅定選擇學習法律的動力。

她明明可以幫助更多人，明明可以成為守護公平正義的戰士，為自己想要保護的人英勇奮戰。

但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沈螢書，我來替你報仇。”喬也一字一字對她說道。

沈螢書愣在原地，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讓她覺得不可置信。

“四根火柴，一人一根。”喬也從溫銳手中接過道具，分給佘貝拉和陸觀棋，盯着她們說道，“我們四個人分别站在四個點，依次點火，下一個人看到上一個地點的火光之後再點火，确保火燒起來不會熄滅。”

“好。”三人異口同聲。

“我去紅木棺材，陸觀棋去村口的第一間房，溫銳去池塘邊，佘貝拉留在寺廟附近，按照這個順序依次點火，任務完成之後我們在寺廟前彙合。”喬也頓了頓，深深喘了口氣，“有問題嗎？”

“有。”陸觀棋和佘貝拉幾乎是同時說出這個答案。

喬也目光在她們倆之間轉了一圈，無奈開口：“什麼問題？”

“為什麼你不是留在寺廟門口的那個？”陸觀棋目光淩厲，語氣跟着着急。

佘貝拉難得和她意見統一，也對喬也強硬道：“我跟你換。”

“E試劑的藥效馬上就要過去了，精神值跌破20我很有可能會産生幻覺。如果我守在寺廟門口，做最後一個點火的人，很有可能功虧一篑。所以我必須做第一個，趁我還清醒的時候，把任務做完。”喬也語速飛快，說完她用力地咳了幾聲，才順過氣來。

“我可以點兩個地方。”陸觀棋不死心。

“來不及，時間上來不及。”喬也補充道，“如果在我們點火的時候被媒婆骷髅抓到，或者被其他怪物攻擊，任務還是會失敗。”

她們不再說話了。

其實她們心裡都清楚，這是喬也權衡利弊之後給出的最優解，隻是她們不願意接受這個性價比最高的方案而已。

看她們還想糾纏，喬也語氣中帶上威脅：“再拖下去，我們都得死在這。”

喬也環視一圈，決定率先出發。

避開遊蕩的怪物，喬也順利走到那個熟悉的紅木棺材門前，她手上抓着一捆從劉惇身後偷來的柴火，又将這裡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房間的正中央，喬也将柴火聚成一堆，幾乎是火柴遇到它的瞬間，就轟的一聲竄出漫天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