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從樹上掉下來,落在風念安身側,尾巴還搭在他膝蓋上,吓得他連忙朝一旁挪動些許。
“也算沒白練這麼多年。”
做完這一連串的動作,他更虛了。
他感覺自己奄奄一息。
也不知道一路扔的那些寶石有沒有人注意到……
錯了,應該在弓上鑲金子的,準保會被第一時間發現。
而就在山坡上不遠處,一頭負傷的花豹正低頭細嗅。
有香甜的血腥味。
它的前腿上插着半截箭,血已經幹涸。
它需要進食來補充體力,愈合傷口。
但今天林子裡禽獸亂竄,還有一群瘋子到處射獵,導緻可口的小動物都藏起來了,捕獵格外困難。
它一瘸一拐地循着血腥味搜尋過去,步履緩慢,來到一處急坡前。
血腥味更濃了。
它作出捕獵的姿态,探頭向下看,跟雙目無神臉色慘白的風念安四目相對。
一人一獸對視的同時,淮東終于跑到獵場出口,将風念安失蹤之事告知周慶。
彼時周慶正在跟貴妃一起招待大宛使團之首——阿裡甫親王。
貴妃聽說風念安失蹤的事險些暈死過去。
周慶大驚,拍案而起:“怎麼回事?”
淮東将哈圖爾非要跟風念安比射箭還一箭射偏驚了馬的事說了,中間把“不知何故突然調轉箭矢方向”這段重點描繪了一下,衆人看阿裡甫的表情都帶了些許審視。
這确定是“不小心”?他這手滑是在宮門口跟風念安學的吧?
這跟向大齊宣戰有什麼區别?
阿裡甫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先鄭重表态:“此事我絕不姑息。”然後叫來人:“去把哈圖爾叫回來。”
周慶也叫來四喜:“通知下去:召集還在山中狩獵的其他人,由傅宜帶領,同禦林軍一起入山搜索,李安從旁協助,由山内向外擴大範圍。另調太醫院的人過來候着。”
無論如何,先把人找到再說。
風念安失蹤的消息很快傳開,衆人停止狩獵,加入搜尋。華諾快馬加鞭趕回大營問情況,正好哈圖爾也剛回來。
華諾顯然在路上已經聽說是哈圖爾動的手,下馬第一件事就是不由分說給了哈圖爾一拳。
哈圖爾滿腦子都在想怎麼狡辯,根本沒想到華諾會動手,這一拳打得他鼻血橫流。
周慶冷臉坐着,什麼也沒說,還是跟華諾一起回來的兩個同僚把人拉住:“别動手别動手,先問問怎麼回事!”
阿裡甫問哈圖爾:“你見過風禦史嗎?”
哈圖爾沒想到事情敗露的這麼快,難道風念安回來了?
他心裡想着,嘴上說:“見過,我還與他比試射藝,但我不小心射偏了,射中他的馬,馬受到驚吓跑遠了,我沒追上。怎麼了嗎?”
“射偏?”周慶那股子帝王威壓散發出來,身邊的禦前侍衛跨出半步,随時準備出手拿人。
可還沒等周慶發話擒拿,就見阿裡甫先一步用馬鞭狠狠抽在哈圖爾身上,氣急敗壞道:“不會射箭就待在外面,你往裡頭湊什麼熱鬧?”
說着又是兩鞭子。
這幾下可是一點沒摻水分,打得哈圖爾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跌倒在地,後背上衣服破裂,皮開肉綻。
阿裡甫又打了兩鞭子才停手,揪着衣領把人拖到周慶面前:“還不認錯!”
阿裡甫怕剛到大齊沒兩天,底子還沒摸清就因為這事被遣返回國,因此這幾下打得極重,一心隻為表态,幾乎是不顧他的死活。
哈圖爾一張嘴,話沒說出來先吐了兩口血,直翻白眼:“我……我不小心、不小心的……我錯了……”
阿裡甫一腳将他踹翻,哈圖爾終于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阿裡甫扔開鞭子單膝跪地:“陛下,他射藝一般,争強好勝,貪心愛玩,沒想到會釀成這麼大的事故,是我監管不力,我将率領大宛使團一同尋找失蹤的貴國官員,并獻上補償。至于哈圖爾,他已經認錯了,我也教訓了他,明日就送他回國,請陛下不要因為一點小龃龉,而傷了兩國和氣。”
他這是明顯的先動手賭人口,睜眼說瞎話。華諾并不打算就此放過,譏諷道:“射藝一般?投壺時他就因‘手滑’而險些傷了風禦史,獵場裡又與風禦史相遇,再次‘手滑’傷了風禦史的馬,”他冷笑:“目标如此明确,我看這手穩得很呢。”
阿裡甫反駁:“他與風禦史從前從不相識,毫無矛盾,何來故意?”
他這樣包庇,華諾聽着火氣上撞:“這難道不該問他嗎?無緣無故害人兩次,是何居心!”
阿裡甫一口咬定:“這隻是個巧合,哈圖爾不是故意的。”
瓦爾斯在此時姗姗來遲,阿裡甫讓他帶人一起去找風念安。
華諾眼看哈圖爾暈迷過去無從對證,知道阿裡甫是說什麼也不可能認下謀害的罪名的。他狠狠瞪了阿裡甫一眼,上馬奔進山間。
這事兒明眼人看得清清楚楚,使團就是要保哈圖爾,也不知道這蠢貨有什麼身份背景。
李安當時正在獵場裡追猛虎,聽見陛下緊急調令時都納了悶了。
這打個獵怎麼還能出這檔子事?
太陽即将落山之際,他在懸崖下山澗旁找到了風念安從禦馬司騎走的馬。
馬從二三十丈的高崖上墜落,已經死了有些時候,旁邊還散落着刻着風府印記的箭羽。
而風念安不見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