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守禮呵斥道:“平亂的事你沒有經驗,莫要添亂。”
風念安不肯:“咳咳、汀州與上、上阜僅一水之隔,上阜與北延又是、咳咳咳、又是盟友,如今北延在徐州興風作浪,難保上阜沒動什麼歪心思。臣實在放心、咳、放心不下啊!”
他這幾句話說完,臉都咳成了豬肝色。
鐘離燼不知道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也不知道該不該勸。
風守禮呵斥:“你這身體跟着不是拖累了鐘将軍嗎!到時隻怕是幫倒忙!陛下,還是另選能人吧。”
周慶看着嗆咳不已的風念安,又看看旁邊的鐘離燼,沒說話。
太子觑着他的臉色:“父皇,汀州偏遠,窮山惡水出刁民,世子年紀尚小,恐應付不來啊。風禦史八面玲珑,或可周旋一二。”
周慶沉吟一聲:“嗯……太子言之有理。隻是,風禦史的身體……”
“臣無礙!”風念安兌袖大拜:“臣願為江山社稷,死而後、後已!咳咳咳!”
他再三請願,周慶一副沒辦法的樣子:“那就讓風愛卿随軍同往吧。四喜,準備些補品給風愛卿帶着,萬萬顧及身體啊。”
散朝後,風瑞先把他攔在馬車前:“汀州路遠,氣候也不好,如今秋末,正是你身子弱的時候,本該在家休養,你去湊什麼熱鬧?”
風念安左右看看,全是散朝後的同僚,便壓低聲音:“京中煩悶,出去走走。”
“你少鬼扯。”風瑞先皺着眉把他從上到下瞪一遍:“你發什麼瘋?就你現在這個樣子,能撐着上朝點卯都是極限了,還跟着去平亂?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風念安身上披着薄絨披風,手裡被淮東塞了個胖婆子暖手,乖乖聽訓,但去意已決:“陛下旨意已下,放心吧,我的身體我有數。”
“你……”
風瑞先還沒說完,風念安急着去禦史台點卯,上車跑了。
衙門裡,淮南已經提前燒好地龍,風念安脫下披風遞給淮東挂好,先上小榻閉目養會兒神。
朝會太早了,他不到三更天就得起床準備,每次上朝到一半就開始瞌睡連天,下了朝都得先眯會兒補補覺。
淮東本來不想打擾他,可是他剛躺下就又咳起來,咳得躺不住,翻身直嘔。
外面涼屋裡熱,冷熱交替之下,他的咳症會更嚴重。
淮東趕緊拿來溫茶給他壓壓,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疑問:“少爺,您為什麼非要去?”
風念安喘勻了氣,把茶杯遞給他,重新躺下,疲憊地合上眼。
“陛下對世子,一邊有重用之心,一邊又防備着,我不去,陛下也會派别人去。”
淮東給他蓋上被子:“派誰都跟您沒關系。”
風念安緩緩搖頭:“他于我,也算有救命之恩。”
且不說,若鳳州沒有他擔保,他隻怕真要被譚少維留下做人質。
淮東語氣平淡,毫無感情:“那也是您先去救他的。”
“淮東,”他睜開眼,告誡道:“話不能這麼說。”
淮東自知失言,不再說話。
“陛下疑心病重,若委派,便是監管,難保不會為難他。世子那人的性子你也知道,順着他來或許還能得點好臉色,逆着他……長平關監軍什麼下場,鐘離燼的随軍監軍也不會好到哪去。”
這段話好似用盡了他的全部精力,他解釋完就閉上眼,頭朝裡:“我睡會兒。”
他覺淺,又多夢,一個月也睡不了幾天好覺。
淮東不再打擾,在床頭點起安神香,助他好眠。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午時,風念安被叫起來吃飯時還迷迷糊糊的,有些頭暈,沒什麼胃口,草草吃了兩口就擱下了。
淮東遞來一把折扇:“承平錢莊送來的。”
他打開折扇,裡面掉出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行字:放衙後,城郊别院。
他仔細看了兩遍,有點意外。
鐘離燼的字?
不是吧。
他老師不是蔣黎嗎?大名鼎鼎的文豪,前三甲進士出身,出了名的書法好。
這字看着……隻能說不醜。
不是鐘離燼寫的,那是流光的?
那小屁孩能寫這麼好?
他問淮東:“确定是承平錢莊送來的嗎?”
扇子是真的,扇面都是他自己畫的。
那送扇子的不會是假的吧?
流光:“就是錢莊的劉叔。”
風念安又把那字條看了兩遍,折起來揣懷裡。
這不得留着好好埋汰埋汰那嚣張的世子爺?
……
放衙時天色已暗。
日薄西山,秋風蕭瑟。
風念安上馬車,對淮東說:“去長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