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娃的聲音響亮而有穿透力,吓得一旁的敬書連連想逃。
“你家裡人呢?”石眠眠看向一臉菜色的敬書,“要幫你叫個大夫麼?”
敬書正欲說什麼,身後開了小半的門突然大打開,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小書?”
挨了揍的敬書似乎有點遲鈍,聽見呼喚竟然還沒有石曉曉反應快。
“你娘叫你呢!”
石曉曉提醒着,眼睛看向那從門裡快步走出的女子。
那女子也是婦人打扮,穿着樸素簡單,容貌算不上一等一,但卻因為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總叫人覺得和其他人有所不同,仿佛她的目光總顯得特别有力量。
石曉曉被她目光一掃,總覺得她背後似乎會像廟裡的神像一樣,突然長出三四個手臂來,威風凜凜特别有氣勢!
“月嬸。”石眠眠先叫人,嘴邊快速解釋着,“小杜鵑被小孩子欺負了,敬書出來幫了忙,但被打了。我剛看見,一過來那群家夥就跑了。”
敬母點點頭面色尚可,手裡穩穩端着一碗藥,走到敬書跟前蹲下,一滴沒撒地送到他面前:“此事回家再論,你先喝藥。”
敬書看了眼母親不容置疑的眼神,雙手接過碗張嘴欲喝,就扯到了臉上的傷,疼得他倒吸冷氣。可他也知道這藥不喝不行,努力撐開嘴“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
這等痛快,倒是叫石眠眠、石曉曉和小杜鵑都看呆了眼。
光是那藥碗端過來飄出的熱氣,就能讓人猜到那藥有多苦多難喝。
三個女娃都不愛喝藥,但買藥也花錢,誰也不敢摔碗或倒藥,那喝得是一個比一個愁眉苦臉,一個比一個漫長拖沓。
這一見敬書喝藥一口悶,少不得要多看兩眼,心裡暗自佩服。
敬家母親伸手抱起敬書小聲道:“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又穿個裡衣往外跑,外衣也不知道套一件。”她轉頭對幾個女娃道,“我先帶他回去擦藥,以後……有機會了再一起玩兒啊。”
石眠眠點點頭,應了聲“好”。
石曉曉瞟了眼敬書還抱着的藥碗,猶自震驚。
小杜鵑抽抽噎噎的,還沒緩過勁兒來。
三個人目送這兩母子進屋後,石眠眠便主動說要送小杜鵑回春喜班。
石曉曉也想一起去,石眠眠想了想,便在鋪子上吆喝了一聲爹娘,等李春出來說了原委,這又才帶着兩個小妹妹一塊去了春喜班。
興許是有了這一路相伴,石曉曉和小杜鵑也漸漸熟絡起來。
石曉曉會找小杜鵑一塊兒玩,有時候還會傻不愣登地瞪着小杜鵑看,想知道她到底是在一起玩還是被欺負了。
對于小杜鵑來說是多了一個好朋友,不會在她耳邊嚷嚷她是個野種是個賠錢貨沒人要,也不會拿欺負她取樂。也許是在石曉曉面前露出了最放肆的一面,小杜鵑覺得在面對她的時候自己會自在很多,少了很多拘束,說話也随便了很多。
“敬書最近出來沒?”小杜鵑對這個“小恩人”挺好奇的,但兩人并沒有什麼再見的機會。
“不知道啊。”石曉曉一天到晚都有事幹,哪會注意敬書那個湯圓。
“你不知道?”小杜鵑不信,“不是你家鋪子對面嗎?”
“他出門又不會來喊我玩。”相比而言,石曉曉還是比較喜歡小杜鵑,能玩在一塊兒。
敬家搬來的幾個月,她攏共就見過三回。一回是敬家才搬來,她跑去門口瞧熱鬧,撞見敬書出來;一回是敬家三口給鄰居送點心,她有吃到;再有一回,就是小杜鵑被欺負那次了。再加上大家都知道他是個病秧子,也沒一起玩兒過,很難在玩耍的時候想起他、叫上他。
然而小杜鵑感念敬書的仗義——仗義這詞兒是她從班主嘴裡學來的——總覺得自己應該多關心一下,想着自己哪天也能有所回報就好了。
“他是不是都不出來啊?”小杜鵑想起巷子裡的孩子們嘴裡的傳言,“不會悶嗎?”
“不是病秧子嘛?”石曉曉覺得沒啥可奇怪的,“他出來萬一忘記喝藥了怎麼辦?”
兩人不約而同想起先前舒母端着藥出來的模樣,也猜到點敬書是不能離開藥的。
“可是,班主說,我該跟他說謝謝。”小杜鵑還念着班主的感慨,一心就想去道謝。
此前石眠眠将她送回去,也大緻說了下情況,班主連連感慨敬家小子仗義,有此恩情,小杜鵑就應該當面給人家道謝。
“那去敲門吧。”石曉曉拉着小杜鵑就往敬家門口走。
兩人一起敲了敲門,卻不見有人來開。
石曉曉眼睛提溜一轉,對小杜鵑道:“我們去曾爺爺家!”
小杜鵑少有主動上門的時候,有了石曉曉帶路,便像是有了主心骨,問也不問就跟着石曉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