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啥?我叫東方西南。
但隻有很少很少的人知道我這名字,現在的人都隻會叫我的江湖诨号“妙筆書生”。
這倒不是誇我有多麼擅長寫字畫畫的,估計是想說我這裡記上的一筆兩筆都超乎想象的妙不可言吧。
我這人吧,小時候跟着愛聽家長裡短的阿婆阿公長大,長大了就愛聽些有趣的故事,常常在各種離奇故事裡迷失方向找不着北。
等發現自己最牛的本事是絕無僅有的輕功之後,我常聽的故事一說出來,往往就容易變成事故。
但是吧,這也不能怨我啊。
人在做天在看,天看地看我也看,也就是個順便。偶爾掏個小冊子小本子塗塗寫寫,也就是做個見證,記錄一下這世間間隙當中的隻言片語和瞬息光景。
說實話,我也沒想過将來我也能變成一言九鼎的人,一句話就能攪弄江湖風雲,讓千萬豪傑為我奔波千萬裡,弄出一遭又一遭的風波。
主要是我嘴碎,看誰讨厭就想抖落幾句。
我哪知道這些人如此難當大任,幾句話就如遭雷擊——
那個古泉山莊,你們少莊主不是你們少莊主不是很正常嘛?你莊主夫人都不是真的莊主夫人,難道還指望她能和假莊主生出一個真的少莊主啊?莊主都是個傀儡了,是個假貨很正常吧。無非就是山莊秘藏惹人眼饞嘛,你們這麼有錢遭人惦記也很正常對吧?天天穿金戴銀昭告天下,惹是生非也全賠錢。知道你們富貴也很正常嘛。
但,我不會說,當年那莊主還是個少莊主的時候,耀武揚威招搖過市誤傷小宗門大師兄的事。
不僅傷了人,還不認錯,争執之下還一刀捅死了那個大師兄。事後小宗門上門讨個說法,卻被那時的古泉山莊莊主說是想求财,送了一匣銀子打發人,并不與那些敲竹杠的“窮酸鬼”見面。畏畏縮縮好幾代的小宗門,這一輩的弟子裡卻出了個硬骨頭的小師妹,面上說是失了頂梁柱大師兄,宗門在江湖上難有建樹,主動退出宗門要另尋去處。
卻是一個人改頭換面加入了邪魔外道,為魔教鞍前馬後取得信任後,借由任務之機将探得古泉山莊秘藏消息送到魔頭面前,那魔頭正卻錢呢,哪能對金銀财寶不動心?當即就派人潛入山莊做内應。
那内應當然就是最了解古泉山莊的小師妹。
她頂了新嫁來的少莊主夫人的身份,天天乖巧侍奉公婆丈夫,布菜夾飯好不周到,奈何公婆身體不硬朗,丈夫底子不争氣,競相病倒,隻能由她一個新婦苦苦支撐,一人照顧全局。其間才辦完公婆喪事不久,哪知丈夫也一命嗚呼,而豺狼環伺,她隻得找了傀儡穩定時局避免出現混亂。
傀儡是魔教中人,會成為她的傀儡,當然是她以誠相待,用愛澆灌。否則,一教左使怎麼會聽她所言,扮演莊主再一起生個兒子李代桃僵,想法讓兒子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當年古泉山莊一夕之間遭到血洗,還快速換上新莊主,也不過是莊中内鬥,挾持了“少莊主”讓“莊主”自戕,将“莊主夫人”逼落斷崖後,又連連用刑逼問“少莊主”秘藏信息。自然,這些人也是在這時候才知道,這一家三口都是假貨。
我,從不說謊。
這些事情當中,誰有心、誰無意、誰得利、誰失勢都與我無關。
與我有關的,大概是那天雨落荒野,“莊主夫人”曾邀我進他們坐的野屋避雨,而那古泉莊主見我膿瘡惡臭靠近他,擡腳就踹我腿肚子。
休論我易容僞裝本事高低,單就這一事,我就見那古泉莊主不順眼,見那“莊主夫人”順眼些。
我愛聽些邊角料,但也不是誰想讓我幹什麼就可使喚的。
全憑我高興。
當然,也有因一時貪圖美色貪圖食欲而險些交代的時候。媽的,一時不小心就被抓了幾次,竟然還敢給我招呼刑具讓我說出他們想知道的秘密?
我呸,誰還不知道這點道理?
今時今日用刑就能讓我知無不言的話,那明時明日想弄我老命玩兒的蠢貨就隻多不少!
哼,行啊,咱們看誰玩死誰?!
“嘻嘻,你快要婉拒不掉了哦,想知道怎麼盡快得到他嗎?”
那就趁沒人的時候點撥一下這個一直不想娶主家小姐,隻想和少爺私奔的親信吧。
這家主人想進一步拉攏得力親信卻下錯注,原本問題不大。
但得罪我,我不僅會讓你們家斷掉一條臂膀,還會讓你們痛失多年培養的繼承人!還要讓你們有口難言!
我用換來的鑰匙獲得自由之時,芳心震碎的小姐正在夜色中哭哭啼啼地狂奔,一臉惶恐地沖去主院找爹娘,又驚又悲地嚎啕,直到爹娘穿戴整齊打開房門才沖進去關門跪下,直言不嫁。
那一夜,在丫鬟撺掇下專程來與親信訴衷腸表心意的小姐,就那麼湊巧,親眼瞧見了隐忍之愛的熾熱迸發,從窗縫裡同那醉眼迷蒙的人對上了眼。
“啊——!”
一聲尖叫驚飛屋外的愛戀與屋内的纏綿,留下了一段不可言說的辛密。
别問我這家人是誰。他們事後沒想到來找我麻煩,我也不會再将這事兒的根腳告訴任何人。
這家人也就是多個繼承人帶着親信遠出辦事,多年後客死他鄉的無用消息而已。集全族之力培養的優秀繼承人一夜之間顔面盡失落荒而逃後,剩下的都是些眼高手低的酒囊飯袋,老一輩再能幹又如何,那也是比不過時間的。或衰敗或被侵吞,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至于長玉令的事,我知道那是武林盟約之物。
有點用,但不一定有什麼大用,尤其是到了那張狂的甯詠朝手裡後,就更顯得沒什麼大用了。
甯詠朝會看得起武林盟主之位?那怕是你看不起甯詠朝了。
以我的了解,恐怕是盟主之争騷擾到他了。他見不得跳蚤似的小醜繞着他跑,幹脆自己把位置占了,讓這些臭蟲少蹦跶煩人。
雖然甯詠朝當不當武林盟主跟我也沒什麼關系,但是吧,他就是有些讨厭。
大家是知道的。
我,妙筆書生,我可是很有底線,從不買賣消息的。
可是他吧,搞他那個探月閣搞得跟個蟑螂窩似的,無處不在。
他們多少人?我一個才多少人?
我除了輕功比他們高一點,膽子比他們大一點,面子比他們多一點……他們哪點不比我強?
我好不容易記下些有趣的小故事,好家夥,他們家也探到了。探到也就算了,還收錢給我賣了!賣出去就算了,還賣到我想去聊兩句的人手裡!
一次兩次的,讓我這妙筆書生還怎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