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狄根本沒有注意到齊餘是否想要加入戰鬥,也壓根沒有與人合作的意識,腦子裡的“常識”在對于合作這一塊的記憶非常含糊,團隊作戰的優勢被虛化了,而對于林狄自身的本能而言,合作就更是一件十分虛無缥缈的事情。
他就是一隻獨行的野獸,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同伴”。
林狄完全忘記了齊餘的存在,注意力全在兩隻黑蚊身上。
他先是掃了一眼它們背後的肉質管道。
這東西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弱點”,看起來就非常的柔軟,很好欺負,仿佛一斧頭下去就能劈開,爆漿噴出豐富的油脂,或者變成炭火烤架上放着的腸,火力一大就會滋滋冒油。
可仔細一看,又像是個美味的誘餌,吸引無知的獵物主動送上門去。
想想看吧,到底什麼怪物才會心大到把自己的弱點大大咧咧的擺在外面?除非,這行為本身能帶來巨大的好處。
别等會沖上去砍管子才發現這東西根本砍不斷,想跑時卻被兩隻黑蚊從背後包抄,最後自己淪為管子裡傳送的營養物質。
林狄收回了視線。
這時候兩隻黑蚊也擺好了架勢,它們果然是擅長圍攻的,此時就一前一後将林狄圍困在中間的空地上,暴露在身後的肉質管道越發顯眼。
“小心,它們想要引你去洞口。”
林狄聽到齊餘提醒的聲音,不過他本就沒打算過去。
那種行為太冒險了,林狄認為沒有必要。
他決定按照之前的經驗來做,前面的戰鬥中林狄已經可以确認,這些蚊子怪物的防禦弱于它們的攻擊力,這就意味着,想要戰勝它們其實非常容易。
隻要用它們的矛,就能破它們的盾。
花一點力氣引它們自相殘殺便能輕松解開眼下的問題。
林狄選中了其中一隻,這隻幸運的黑蚊比它的同伴更加活躍一些,注意力全放在林狄身上,當林狄擺出要離開的架勢,它立刻飛撲而來,尖銳的前足如一根鋒利的矛,以疾風之勢猛地向前方刺出,它想要阻斷林狄的去路,卻并未注意到,在林狄前面的并不是逃跑的道路,而是另一隻與它面貌相同的黑蚊。
在林狄的刻意引導下黑蚊的足狠狠刺在自己同類的身體上,毫無懸念的直接将腹部貫穿,完全穿透後張開數排倒刺。
纖細的腿瞬間變成固定的爪勾,扯着同伴龐大的身體就往洞穴裡推。
這動作完全出于本能,黑蚊根本不在乎自己抓到的是獵物還是同伴,它隻要抓到了個血肉之軀就會将其往洞穴内部運送。
另一隻黑蚊當然不會這麼給它推走,它們的使命都是駐守在這裡,離開是不被允許的事情,被推着的黑蚊也是全力抵抗,立刻用前足刺入地下來形成支撐,同時也沒忘記給自己的同伴來上一下狠的。
攻擊自然會引起反抗。
反抗又必然引來更加瘋狂的攻擊。
雙方的力量都強到可怕,互相僵持不下。
林狄站在一旁,就這麼靜靜看着它們自相殘殺。
互相刺入的狀态直接讓這兩隻黑蚊死死卡在了一起,怎麼也拔不出自己的足,互相毫無意義的拖來拽去,将彼此都撕扯的汁液四溢。
見它們這是顧不上其他了,林狄從旁側繞開黑蚊,鑽入洞穴中。
隻是剛走到門口,林狄就停下了腳步。
他本以為兩隻黑蚊腹底的肉質管道連接的是那個古怪的狹窄裂口,沒想到它們的末端居然是個不斷顫動的球體。
不斷發顫的……
不是球體。
林狄看着黑暗深處藏着的那個無比古怪的東西。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它,就算是表面長滿血管,這些血管還在各自發顫的肉球也不該是那樣無序且混亂的。
“小心點,那東西看起來是抱成團的螞蟥群,沾上就會吸你的血。”
齊餘的聲音在林狄身後響起。
這家夥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上來,駱白也被帶進山洞,躺在石壁與巨石形成的夾角中,似乎已經沒有意識了,好在少了暴雨的澆灌,現在的他至少呼吸是順暢的。
林狄将視線移向山洞外面。
那兩隻蚊子依然在門口難分難舍的彼此糾纏,它們确實分不開,但也不是絕對不可能分開,現在靠近這片區域絕對是冒險行為。
林狄的視線轉了一圈,落在齊餘身上。
這人站在洞口附近,手中握着銀槍正在警戒。
注意到林狄的視線停在自己身上,齊餘解釋道:“沒辦法,再淋下去他可能活不過今晚,冒險也隻能帶進來了。”
話是這麼說,可帶進來就能活下去嗎?
不說山洞裡的危險,單就是低溫症這個問題,也不是躲到洞穴裡就能解決的,他們已經淋了太久的暴雨,哪怕有雨衣也無濟于事,變得冰冷的身體如果不能盡快回暖,死亡也是早晚的事情。
進入洞穴也不過是拖延那麼數個小時罷了。
想到這個,齊餘忍不住看向林狄。
和兩人相比,沒有雨衣,也沒有架起任何防禦手段的林狄就顯得額外特殊。
什麼樣的人才能在狂風暴雨的澆灌下面不改色,當地表變成泥潭,到處都是湍急的溪流,林狄不僅帶着栗栗徒步跋涉找到他們,又帶着他們一路走來洞穴,看起來還是大氣都不用喘一下的模樣,戰鬥力也沒有任何下降,甚至還有餘力觀察周圍的情況。
再看被林狄揣在懷裡的栗栗,藍鹦鹉更是毫發無損,反而借着林狄的體溫逐漸回暖,硬是苟回一條命來,此時的狀态看着并無大礙,還能把鳥頭探出,轉着八卦的眼珠子左右打量。
不可思議。
齊餘不禁開始懷疑。
這家夥,真的是人類嗎?
在齊餘遲疑的時候,林狄用手将栗栗的鳥頭按了回去,然後走到那些抱成球的螞蟥群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