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側過身看着她:“你在聽嗎?”
朱顔又“嗯”了一聲。
周璟笑道:“怎麼總是鼻音,你是又睡着了嗎?”
阿顔道:“沒有睡,我在聽。”
周璟又湊過去摟住她:“阿顔,我納你為妾好不好?”
朱顔順從地靠在他胸口:“不好。”
周璟仍是寵溺的口氣:“你不要說氣話。我知道你性子高傲,必是不肯久居人下的。我不喜歡那林氏,你知道的。你若生下府上長孫,日後那林氏進府也必不敢欺侮你。有我,我會護着你。”
朱顔仍道:“不好。”
周璟自出生起一直被人圍着恭維奉承,因為是節度使的公子,軍中軍令如山,他自幼便學着父親的樣子,隻管下命令,何曾這樣低聲下氣的與人說話?可是他這樣待她,她卻還是這樣忤逆他。周璟是真的有些發怒,反身就壓着她的身子掐住了她的脖頸。
月色入戶,伴着房間裡未盡的燭光。周璟能看到朱顔在直視着他的眼睛,眼波滟滟,如春江潮水,漾出來的卻都是洶湧的恨意。怪不得她向來不敢直視他,原來她直視他的時侯是這樣的。
周璟咬牙切齒的說:“你就這樣讨厭我?”
憑什麼他不高興時就可以任意折辱她,他高興時她就要賠笑臉?她就是不高興,一點都不想隐藏。朱顔的回答依舊言簡意赅:“是。”
周璟紅了眼,俯下身子就咬住了朱顔的嘴唇。他掐着她脖頸的手掌也向下遊移,在她的胸口盤桓了一會兒又往下走。朱顔中衣上的衣帶被他拉開,他又要扯她的亵褲。朱顔初時尚知掙紮,可到底是螳臂擋車,她見掙不開也肯笨拙地回應他。
朱顔靠在他耳邊輕輕說:“大夫跟我說,你如果動我孩子也會掉,反正我不想要他,這樣也好。”
周璟的動作驟然停下,推開她喝道:“你想都不要想!如果這孩子沒了,我就要你殉葬!”
朱顔本就是找托詞不要他碰她,如今目的已達到,她也懂得見好就收,急忙掩住衣襟扭過頭睡在裡側。
周璟瞧着朱顔的背影,又道:“朱顔,由不得你任性。自從你進了你進了周府,你就沒有後路了。最多等到你生下孩子,我必會納你為妾。我周家長孫的母親,不能隻是府裡的一個丫鬟。”
第二日一早周璟便要離開,朱顔支起身子要起卻被他按下。隔了一晚上,他的氣也消了大半,念在她還有身孕,他也不好老對她發脾氣,隻好半是威脅半是叮囑的說道:“你的身子還未大好,又有孩子,還是多休息一會兒。要是無聊,你就叫惠然和文茵陪你說話;要是嫌她們鬧,你就叫她們從書房拿些書給你看。你要是再敢說出不要孩子這種話,我必定會罰你。”
昨日朱顔頂撞周璟惹惱了他,當時她是氣急,後來想想也挺後悔的話。本來她是想先屈己為他婢妾,正妻之位日後再作打算的。可是聽到周璟要納她為妾的話,朱顔還是會忍不住生氣。她不想做他的妾,哪怕是做婢女也要比做他的妾好。若是做婢女,至少沒有嫁給他,雖是委屈卻能與他撇清關系,尚且無那般屈辱;若是做妾室,她一襲绯衣嫁給他,一輩子都隻能是他的玩物。
十年前,周家正式與陸家締結姻盟。紅箋上黑壓壓寫了一堆小字,有他們的生辰八字和佳偶天成之類的吉祥話,還有她和周璟的名字。周璟的字龍飛鳳舞,她自三歲會拿筷子便握穩了筆,一手簪花小楷比他寫的還要好。
男周氏,名子璟,字斯年。生于庚辰年,戊寅月,丙申日,癸未時。女陸氏,小字皚。生于甲申年,丙寅月,丁巳日,壬辰時。禱于宗廟,問龜得吉。願通兩姓之婚,共結秦晉之好。良緣天定,三途前世有約;佳偶今成,百年白首同盟。琴瑟在禦,九天鳳凰于飛,君子偕老,但效舉案齊眉。大理寺卿聶京撰,證其婚約。
周斯年。
陸福生。
當時朱顔還扯了扯周璟的袖子:“斯年哥哥,你不可以寫你的表字,你得寫你的大名——周璟才對。”
周璟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沒關系,不管是周璟還是周斯年都是我,娶你的不會是旁人。”說完周璟還補了一句:“阿顔你别練字了,字寫的那麼好看我怎麼活啊?父親動不動就說我媳婦比我小那麼多樣樣都比我強,我很難堪的。”
朱顔紅着臉隻是笑。
彼時他最喜青木香,如今卻用慣了富貴的沉香。事隔多年,竟是連味道都變了。物換星移,到底人事皆非。當時之事曆曆在目恍如昨日。可如今他躺在她身邊,竟用半是哄騙半是引誘的語氣要她做他的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