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倒是不大，但是内容過于振聾發聩，讓全班都靜默了一瞬。

我靠，這大佬這麼猛的嗎……

“你想幹什麼都随便，但是别打擾我學習。”

李無水神情認真，又補了一刀。縱使内心活動再跳脫，但他的面上沒有半分顯露，反而是端着一副大師兄的清冷姿态，一雙清亮如水的眸子掃過林凜的肩頭。

上面已經盤旋了一些黑色的怨氣，而對方似乎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林凜的氣焰在宛若冰塊的李無水的影響下也弱了不少：“誰打擾你學習了？再說了，你那個腦子再努力也考不上清華，我勸你還是趁早放棄吧！”

這句話萬寶意是聽清了，他疑惑地轉過頭問：“現在一班已經進化到全員沖刺清華，考不上等于不努力的程度了嗎？”

林凜瞪了萬寶意一眼，愣是把人吓得縮了回去。他收回目光後正準備跟李無水繼續說點什麼，卻沒想到李無水先他一步，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他的肩膀？

李無水略帶無奈地嗓音響起，一向清冷銳利的臉上似乎有一種老媽子獨屬的神色：“我知道了，你快點回去吧。平時注意身體，别太勉強自己了。”

搞什麼啊！

林凜猛地推開李無水，狠狠揉搓着自己的肩部，仿佛這樣就能把李無水那肉麻到讓人惡心的語氣和神态從自己的腦海裡抹去。李無水就這麼看着林凜的臉色越來越紅，從一隻驕傲的小孔雀變成了燙熟了的鴨子，隻有嘴還硬着：

“你給我等着，這事情咱們沒完！”

說罷，落荒而逃。

李無水和林凜好歹也認識了快十年，早已習慣了這小孩的别扭脾氣，他随手拍去掌心存留的一絲黑氣，神色淡然地轉身打算繼續回去學習，結果迎面就碰上萬寶意閃閃發光的眼睛：“李兄，你怎麼認識林凜啊？”

這險是吓了李無水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在班級其他同學的眼裡，這個場面就是一直與班級格格不入的轉學生拒絕回答萬寶意的問題，并且剛剛還算柔和的表情一下子冷掉了，那種抗拒與人交往的狀态與平時别無二緻。

但其實李無水并不是有意針對萬寶意，而是因為在萬寶意問話的瞬間，他背後有一股黑氣猛然地膨脹起來，像一隻無頭的野獸般沖向李無水，又被一層小的屏障隔開。

這東西李無水很清楚，是人的貪欲。每個人身上都會有或多或少的黑氣，而且這個數值是不斷流動的，就好像平時萬寶意身上的黑氣在正常的阈值内，但八卦心極其旺盛的時候就會讓黑氣的數值飙升。

尋常捉鬼師不會受到這些黑氣的影響，或者換句話說，不到黑氣凝聚成大怨念的程度，他們根本察覺不到異樣。就好像剛才的林凜，他根本就沒發現有什麼黑氣。

而李無水不一樣。他太熟悉這些從出生時就能看到的東西了。從懵懂無知地面對這些惡心粘稠的黑氣，到少年時期被迫與他們抗争，李無水太敏感了，敏感到抗拒與攜帶黑氣的人接觸。

或許是李無水抿着嘴的樣子讓他原本銳利的臉部線條更甚，不虞的神色讓萬寶意咽了咽口水：“那個，我就是随便問問，哈哈……不方便說就算了，沒事沒事。”

因為這個時候全班人的視線都在兩人的身上，這種視線也讓李無水感到不适。所以萬寶意這話一出來，李無水仿佛是拿了免死金牌，如釋重負般越過了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班級裡的氣氛由于人緣最好的萬寶意被拒絕而顯得有些尴尬，班裡便散開了些許打圓場的聲音，打着哈哈把這事過了：

“哎，萬寶寶你也真是的，你這八卦之魂不如去當校報的編輯算了！”

“你以為我不想啊，我毛遂自薦好幾次了，結果徐姐硬是摁着我不讓去，說讓我少惹事。”萬寶意趕緊接過話茬，充分發揮有台階就光速下的人生态度。

重新回到角落的李無水重新打開手機，他這會才有空點開自家師父孔旭發來的99＋信息，這裡面一半都是他不知道從哪收集過來的賣萌表情包。李無水一想到師父那一把年紀的樣子配上這些閃亮亮的美少女表情包，就覺得着實是有辱斯文。一直劃到最上面，李無水才看到了最重要的信息：

“哎喲，林凜那小子非要追着你到二中，說啥也不肯聽。”

“叛逆少年可能都這樣，你好歹是師兄，讓讓他。”

“他最近順利通過捉鬼大賽的初賽，還得了機緣，有點飄。實在管不住了就揍一頓，你這師兄溫柔得都快成親媽了，慈母多敗兒啊！”

李無水的眉角抽了抽，他幾乎都能想象到孔旭說這話時沒個正型的樣子。孔旭這人散漫慣了，心态年輕，兩袖清風，大有老頑童的樣子，平時說話大多不着調。

不過這次他的提醒倒帶上了幾分認真的意味。修行人本身要求淨身靜心，尤其是少年人正是心思純潔的時候，林凜的肩膀上卻有黑氣纏繞。雖然程度不深，但是對于一向嚴于律己、不愛多管閑事的林凜來說已經算是稀奇事了。

由不得李無水細想，上課鈴就響了。在同學們雜亂的抱怨和翻書聲中，他閉上眼睛收斂了一下情緒，再睜眼時，他沉靜的雙眸中已經染上了更為亢奮的情緒。

簡單來說，就是對學習的渴望。

不管什麼捉鬼師的身份，天大地大，學習第一大。

天王老子來了，都别想攔着他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