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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安排的晚自習九點結束,結束以後住宿生可以自願留在教室學習。為了早點補上丢失多年的知識,周酌遠一般都要呆到十點半。
如果不是擔心太晚洗漱會打擾舍友休息,他應該會學到更晚,集體住宿總要互相體諒的,周酌遠這樣想着,擦着頭發打開衛生間門,差點撞到一個人胸膛上。
他停住腳步,稍稍仰起頭問:“你站在門口幹什麼?也不出聲,吓了我一跳。”
是賀清瀾,他比周酌遠高半個頭,所以離得很近的時候需要仰視。
周酌遠此刻就離他很近,眼睛半眯着,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陰影。他穿着一套深藍色睡衣,原本過于蒼白的皮膚被水汽蒸得微微泛紅。頭發讓他揉得亂七八糟,濕漉漉的翹起來,有水珠順着發梢滴落到脖頸上,最後劃入線條分明的鎖骨。
賀清瀾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周酌遠渾然不覺,很随意地擦掉了滴在身上的水珠:“急着用廁所嗎?不要擋着門,我怎麼出去?”
賀清瀾清醒過來,他舉起手中的毛巾,支支吾吾道:“我想說你拿錯毛巾了,這個才是你的,顔色很像但是花紋不一樣。”
周酌遠的動作瞬間僵住。
賀清瀾看到他的耳垂肉眼可見地紅了,還故作鎮定地“哦”一聲:“抱歉,我明天再給你買一條。”
“不用不用,你直接給我吧。”賀清瀾連連擺手,又想起什麼似的很着急地解釋,“我的這條隻洗過臉,沒有擦過别的東西,而且昨天才洗了曬出去。你要是想重新洗一遍澡也沒有關系,我不會多想的。”
他又“哦”了一聲,換回自己的毛巾以後,頭也不擡地就上了床。
裴鶴正靠坐在床頭玩手機,他的視線掃過賀清瀾手裡的那條毛巾,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
因為這場烏龍,周酌遠忘記吹頭發,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頭又開始痛,囫囵吃了兩片退燒藥,他帶着濃濃的低氣壓離開宿舍。
這幾天他都是第一個走,就算關琦起得比他早,也還是會被他故意錯開。
賀清瀾是最晚洗漱的,他鬼使神差地把毛巾湊到了鼻子前聞了聞,是淡淡的山茶花香,和昨天他在周酌遠身上聞到的香味一樣,應該是他用的洗發水或者沐浴露。
想到昨天的場景,賀清瀾覺得自己口有點渴,随便抹了把臉就出來灌水喝。
裴鶴在一旁冷不丁開口:“有那麼香?”
賀清瀾壓根就沒想到他會在這裡,一口水差點噴到對方臉上。
教室裡,低氣壓的周酌遠看到季和不善的表情,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放下書包,不由分說地道:“跟我一塊去找老師換座位。”
“啊?”
季和懵了,怎麼就找老師了?他幹了啥?他還什麼都沒幹啊!
周酌遠這屬實是在遷怒,分明是他自己忘吹頭發,偏還要怪到别人頭上,覺得自己頭痛一半是被季和氣的。
季和嘲諷道:“你不跟我坐跟誰坐?誰願意跟你坐一塊?”
這下是真的被季和氣的了,周酌遠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你!”
關琦一直注意着周酌遠,此刻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當即激動地走上前去:“你胡說什麼?酌遠成績又好人又好,想坐他旁邊的多了去了!”
他拍馬屁是一點都不臉紅,周酌遠尴尬至極,又覺得他說出這樣的話格外諷刺,比起關琦做過的事,同季和之間的矛盾都可以暫時先放一放。
他冷漠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關琦回去時的表情有一點受傷,像是無法理解為什麼對方可以在旁人面前對自己說出這麼無情的話。
季和盯着開始讀書的周酌遠,發現之前好像誤解了什麼,他是聽說周酌遠和關琦鬧掰了,還以為關琦終于受不了這個少爺病撕破了臉皮,才會那樣嘲諷他。
現在看來并非如此,至少受不了的人不是關琦,而是周酌遠。
周酌遠被盯得實在煩躁,他轉過頭:“你到底在看什麼?”
季和嘟囔着移開視線:“看看又不會少塊肉。”
他料想得果然沒錯,這個人脾氣那麼壞,果然忍不了幾天就本性暴露了。
季家這幾年出了不少人才,處處都要壓上周家一頭,周圍的人都捧着他,就連周傅軒都對他客客氣氣的,從來沒擺過長輩的架子。
也就周酌遠無知淺薄,不知道讨好他,到處得罪人,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從來沒有人對他态度這樣差!
季和越想越氣,憑什麼自己要聽周酌遠的?他不讓自己看自己就不看了?
于是他又猛地扭過頭,瞪向周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