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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快到武裝偵探社的下班時間了,以往這個時候太宰治已經蠢蠢欲動,時刻準備奪門而出開啟自己美好的下班生活了,但今天他仍舊在愁眉苦臉地趴在桌上,手上拿着一支筆,痛苦地用頭捶着桌子上薄薄的紙稿。
果不其然買錯了東西,幾人都被國木田獨步痛批了一頓,但既然已經買回來了也沒有辦法。安置好牛牛的中島敦抱着處理好的文件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已經痛苦了一下午的太宰先生,不過比起太宰治的腦殼,他更擔心的是很快偵探社恐怕很快又要多一筆辦公桌的報銷。
認真工作的國木田獨步被砰砰砰的聲音吵得不行,眼睛依舊沒從電腦屏幕上挪開,忍耐了一個下午的他終于還是達成了喝斥太宰治的日常:“吵死了蠢貨!”
“啊啊啊,什麼都寫不出來。”幾次嘗試形象改造都失敗了的太宰治試圖用自己寫點什麼的方式來增加對【織田作·作家版】的理解,然而就像有些事你不做不知道自己多麼有天賦,太宰治是不寫作就完全沒發現自己有多難産。
這個下午他過得非常的“充實”,包括但不限于,折紙飛機在偵探社裡飛來飛去,日常堵【芥川】的嘴,騷擾中島敦工作,翹着椅子腿晃悠着哼歌,趕走貼上來的【芥川】,去亂步先生那裡蹭好吃的,逗弄單純的賢治,糊弄走做完他的那份工作前來彙報的【芥川】,在偵探社的沙發上滾來滾去,和出外勤回來的谷崎潤一郎玩猜硬币遊戲……
就是一個字也沒寫。
憑借他一個人就成功拉低了整個偵探社工作的速度,可喜可賀。
“沒關系的太宰,寫作确實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情。”安靜地看了一下午書的【織田作之助】擡頭安慰他,但可惜沒有捕捉到問題所在。
埋首在桌面上一動不動的太宰治無聲地歎了口氣。
寫作是一個将作家内心的情感剖析給讀者的過程,隻有充滿了感情的作品才會富有靈氣。然而對于習慣了隐藏情緒的他來說,要向别人展露自己的内心,是一件令他無法容忍的事情。
每個詞句,每個段落,他都會下意識地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不願讓文字透露出他污濁的本質。而這樣寫出來的東西,當然隻是空有辭藻,卻觸及不到靈魂的廢稿,根本稱不上是一部作品。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有新的事情可做的太宰治霍然擡頭,趕緊去看那條帶給他解放的消息。
不管什麼事都好,他現在真的不想寫了……
“問我對森先生和社長的評價?”看着玖夢的短信,太宰治摸了摸下巴,對社長他倒是沒什麼特殊的見解,但是森先生嘛……
憋了一下午一個字也憋不出來的太宰治突然紫微星轉世,文思泉湧,奮筆疾書,劈裡啪啦地開始從各種角度批判森鷗外,其言語之流暢,諷刺之深度,情感之滿溢令人歎為觀止。滔滔不絕的控訴在他的手下傾瀉,數不勝數的念頭不間斷地浮現在他的腦海,奔湧的思緒洪流讓他覺得一直寫到明天也不會枯竭。
難道這就是作家靈感爆發時的感覺嗎?
寫着寫着,太宰治忽然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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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瑪在黑夜中奔逃,密集的腳步始終緊随,搜尋着他的蹤迹,帶來十足的壓迫感。
努力地壓抑着喘息,西格瑪躲藏在一堵牆後,遠遠的看着巷道另一頭穿着制服的人持槍嘩啦啦地跑過。
在逃跑不久後就被迅速發現并且精準地追捕,連這種曲折的小巷都能找到他大緻的位置,肯定是他身上有定位,而他之前卻全然不知。顯然幕後之人壓根沒想過信任他。
手機已經扔了,渾身上下也摸過了找不到定位器,看來隻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安置在了體内,那麼對于和普通人沒什麼大差别的他來說,被抓到隻是時間問題。
看着被他制造的響動引走的打手又根據命令開始往回搜尋,西格瑪意識到這裡已經不能再呆了——巷道很适合藏身,但是出口有限,等到所有能逃出去的路都被堵死,手無寸鐵的他面對重重把守,隻會演變成甕中捉鼈,逃無可逃。
西格瑪深吸一口氣,借着他們略有些淩亂的步伐聲的遮掩,翻過旁邊的矮牆,往樹林密集的郊區奔逃。
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或者說,他能在如此高強度的搜捕下逃到現在,已經非常出人意料了。
手電筒的光雜亂地打在黑漆漆的樹林裡,隐約還能聽到逐漸靠近的犬吠,再次被追上的西格瑪臉上被樹枝劃出了不少血痕,他不認識路,也沒有逃跑的規劃,幾近束手無策的他隻能努力壓低腳步往一個未知的方向狂奔。
肺部傳來灼熱的刺痛,喉嚨口的血腥味怎麼也壓不下去,沉重的雙腿也發軟顫抖,表達着自己的抗議。
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呢?西格瑪其實自己也沒太想明白。
他甚至不懂自己為什麼會為了一顆來曆不明的蛋選擇逃離自己苦心經營的賭場,明明那應當是他的“家”。
雖然虛僞,但是至少也是他的容身之地。
藏匿不是他的強項,在盡量遮掩這顆突然出現的蛋沒幾天後,努力不表現出異常的他還是被帶到了審訊室,被勒令明明白白地交代出這顆蛋的一切。
他不知道為什麼一顆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蛋會如此備受重視,他本應該乖乖地按照神威的指令把蛋上交,他本應該忘記這一切,閉目塞聽繼續經營自己的賭場,他本應該繼續做他的普通人……
但是他逃走了,他在看守下去取出被自己藏在房間裡的蛋時,用硬币炸彈襲擊了他們,并且憑借自己對賭場的了解,帶着那顆蛋逃跑了。
身後的隊伍越來越近,西格瑪甚至能聽清他們大聲警告他投降的聲音。他的心中逐漸泛起深深的絕望,把手探進懷中摸着那顆帶着他體溫的蛋蛋——明明想帶他逃離,卻隻是可笑的垂死掙紮,這顆蛋最大的錯誤,就是選擇了他這個一無是處的普通人。
果然,他什麼都做不到……
忽然,手裡的蛋微微抖了抖,努力地朝一個方向用力頂。
西格瑪愣了一下,心有靈犀地明白了他的意思,雖然希望微乎其微,但他還不打算放棄,壓榨出自己最後的體力,他腳步一轉,朝蛋示意的方向跑去。
遠遠地出現在視野中的是一棟平平無奇的郊區别墅,裡面亮着燈,在毫無遮掩的平地上,後方的人已經可以看見他的身影,似乎正在大聲征求射擊許可。
踉踉跄跄地勉力跑到别墅的門口,一聲尖銳的槍響,呼嘯的子彈射向西格瑪的腿部——
但是他卻憑空消失了。
開槍的人皺了皺眉,向長官确認,定位顯示西格瑪就在前面的别墅裡。
夢野久作舉着手上的牌,有些愁眉苦臉,哪怕因為人數不夠從荷官變成牌手的【夢野久作】一直在給他喂牌,這把的手氣還是太差了。
洛夫克拉夫特的手指在幾張牌中間搖擺了一陣,最後丢出了個炸彈。
“我們都是農民,他才是莊家,你炸我幹什麼啊!”豬隊友比神對手還可怕,這把本來就難打的夢野久作崩潰了。
“啊……”其實剛搞懂打牌規則的洛夫克拉夫特遲緩地回應,事實上他才是牌局裡輸的最多的那個,玖夢因為他們幫忙處理壞蛋給的辛苦費早全輸出去了不說,還自己倒貼了不少,“這樣……”
特地從甜品店跑來這裡打牌的小玖得意洋洋,他這把的手氣特别好,可以說穩赢了。
正準備出牌拿下勝利,别墅的門口突然發生劇烈的爆炸,整個門都被炸飛進來,直接砸到了牌桌之上,緊接着就是傾瀉而來的子彈。
洛夫克拉夫特反應很快,恐怖的觸手直接擋住了襲來的攻擊,把兩個久作都護在了身後,原本在他手上的牌洋洋灑灑地落到地上已經七零八落破破爛爛的牌中,被子彈打成了篩子,再也分辨不出來。
愣愣的夢野久作後知後覺:“等等,你怎麼沒幫小玖擋一下?”
“我們是……農民……他是地主……”洛夫克拉夫特慢吞吞地回答。
夢野久作:“?”
我是這麼教你的嗎?
而今晚終于要赢第一把的小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子彈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後續的攻擊都被白色的護罩彈開,他看着防護不及時被打出了不少彈孔的手牌:“……”
他面無表情地一格格轉過頭去看向來襲者,身上散發出恐怖的怨念。
準備好迎接牌佬的憤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