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咒靈先生你要裝死到什麼時候呢?”
懸吊着的屍體一言不發。
當然了,畢竟是屍體。
這種沉默在某種程度上比追着跑還要麻煩。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隻能在沉默之中死亡。
“哦?是日記啊。”
這是來自于咒靈先生的手稿,而作為規則類的咒靈多半就是靠這個來觸發機關的吧。
【10月27日,晴天
我的心情如同綿雨霏霏,外界的暖陽落在身上隻不過徒添心内寒意。
三度往郵箱裡送出稿件,心懷期待等候卻可憐自己蠢笨。
等來的不過是石落水潭,不,應該說是羽毛落潭無痕毫無結果。
積蓄不多,或許我該放棄這點。】
【10月29日,晴天
稿紙短缺,去臨近的城鎮采購。
不料自己的錢包在半路便被偷了,真是不幸。
所幸,一位好心小姐幫助才順利采購稿紙和文墨。
約定好五日之後再見面。
期待。】
霧裡梅梅子讀到此處不由挑眉,感覺自己似乎發現了華點。
新的人物的出現。
從剛剛看到的這兩章來說,這位作家先生是個不擅長和人交際同時又郁郁不得志的作家先生。
她繼續翻看下去,試圖從中得到更多的情報線索。
【11月2日 陰天
我的腦海裡反複出現着那位小姐的身影,她一頭烏黑的發絲随風吹起的樣子甚是好看。
她眼眸望向我的時候讓我的呼吸一窒,仿佛夏日的寒冰吹拂着我的整個心髒。
我知道的,她那看似溫婉的面容之下是如同蛇一般冷酷的血,猶如地獄之花般綻放在我的心房裡,以我的濃厚的情感反複汲取着養分生長出棘刺和毒藤纏繞我的全身。
我忍不住顫抖,恨不得将自己的靈魂獻上。
好想要再見她一次。
讓日月交替更快一些吧。
我在此時卻成為一個好笑的信仰者。
可悲啊可悲一雄。】
字迹從最開始的工整變得有些潦草,最後的一句話的時候甚至愈來愈大像是手臂不受控制般想要将字甩出去一樣。
那個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是否和這次産生的咒靈有關?
懸挂的屍體——作家一雄依舊紋絲不動,像是一個安安靜靜的裝飾物。
霧裡梅梅子繼續讀了下去。
【11月4日雨天
我再一次見到了那位小姐,将所欠的錢盡數奉還。
她輕輕地笑了起來,眼眸之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我好像又一次感受到身處北極的寒流,額角有汗滑落下來,可我的眼睛卻死死地盯着她的身上不想要離開一分一秒。
我被她吸引住了,就像是一個缪斯對作家的緻命吸引。
呼吸變得沉重,像是牛一樣。
她看了出來,手裡的陽傘轉了又轉——那漆黑的傘面裡面卻是一朵紫色瑰麗的花朵,而她漆黑的眸子裡靜靜看着我,居高臨下見着我意料之中的醜态。
于是,她毫不意外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木匣子遞給我托我保管。
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不要打開裡面。”
我問:“請問您什麼時候會取走呢?”
她但笑不語,傘面轉動,在風吹起的那一瞬間我聽見了答複。
“既定之日。”】
霧裡梅梅子讀到這裡,不由地蹙眉而手指一頓。
她意識到那個女人托作家保管的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是什麼咒物?
那麼那個女人是詛咒師?
還是其他的什麼?
房間的溫度似乎在緩慢地降低,以一種常人無法意識到的速度宛如潛伏的毒蛇一點點攀爬者,伺機尋找機會張開獠牙給出緻命一擊。
【11月8日陰天
最近天氣漸冷,我依舊等着新的不會來的好消息。
我還是無法明白究竟是什麼樣的魔力讓自己平白無故接受替一個陌生人保管東西。
那個木匣子外面被纏繞了幾道符紙一樣的東西,我到現在才察覺不太妙。
可是當我一想起那位小姐的臉的時候卻恍惚發現自己記憶裡對她的臉被蒙上了一層面紗。
隻是,依稀記得她的臉上有……
我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想不到了是什麼什麼什麼什】
作者的筆記潦草起來,甚至開始癫狂模糊起來,從一圈又一圈的胡亂塗鴉裡、幾乎要刺穿紙張的力度裡幾乎不難看出他的不安、驚恐、痛苦等等。
而最多的,大概是迷茫。
【11月xx日
不知道是那一日,我回過神的時候日曆已經被我塗抹上墨汁看不清楚今天的日子。
最近我總能聽見異響,不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像是四面八方。
就像是從什麼地方從剪指甲抓着木闆發出難以容忍的聲音,刺耳。
我的記憶力下降了,時常感覺異物感。
就像是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一樣,無法感受到自己手的存在,甚至偶爾我感覺耳畔會傳來别人的呼吸聲。
像是将一顆石頭丢到洞穴裡面傳來一層層的聲音,回響着,回響着。
從遠處一點點靠近,猝不及防出現在耳邊,濃重如野獸……
所以……】
“我還是我嗎……”
霧裡梅梅子的話音頓住,房間内的呼吸聲隐隐多了一道,屏息之際卻從耳畔傳來旁人的呼吸。
呼。
呼,呼。
呼……
由遠及近。
但除此之外是更加明顯的凝視感。
她擡起頭。
猝不及防與一張沒有五官而是一層層漩渦組成的臉,仿佛滿是墨汁的刺鼻味道撲面而來——是作家一雄的屍體毫無聲響落在她的面前,如同野獸一般倒爬着凝視她。
“滴——”
口袋裡的夜天使發出了刺耳警報,瘋狂跳動着。
紅眸之中平靜一片,而他們之間距離不足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