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什麼時候,基于對生命的珍視與尊重,就該以一種旁人難及的溫柔,來對待獨一無二的自己。因為這世上的人雖多如繁星,可真正能與你同生共死,将你的悲喜視作生命至重的,唯有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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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天邊的晚霞愈發絢爛,橙紅色的浪潮在地平線處蔓延,将沙海徹底浸染成一片熠熠生輝的赤金色。
“好美的晚霞——”遙望着壯麗的晚霞,尤明姜怔怔地看得出神了。
“天快黑了。”葉開提醒道,“沙漠的夜晚,可不是鬧着玩的。”
沙漠的夜晚格外寒冷,不乏蛇蠍毒蟲出沒,鐵打的身子也遭不住。
意識到時間緊迫,她翻身上馬,缰繩一帶,催着馬兒走了兩步,回頭喊葉開:“喂,小兄弟,捎你一程。”
葉開左右看了看,又指了指自己:“說我嗎?”
“除了你,還有其他人嗎?”
“你要去哪?”
“邊城。”尤明姜答得飛快。
葉開卻拒絕了:“不了,我這雙腳,該多走走。”
“好吧。”尤明姜不勉強,腰肢輕輕一晃,棗紅馬就踢踏着往前走了。
叼着風幹的小雛菊,葉開轉過身,背對着她揮了揮手,慢悠悠地往旁邊走。
然而,她走了沒多遠,突然折返。
蓦的,一隻手薅住了葉開的腰帶,他心中一驚,嘴裡的小雛菊掉在了地上。
“什……”葉開一臉懵然,什麼情況?
忽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轉眼,人已經橫趴在馬背上。
“别掙紮了,駕!”尤明姜呼喝着揚鞭,朝馬屁股上抽了一鞭,棗紅馬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去。
“等—等—放—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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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邊城時,天邊最後一縷霞光已散。
“嘔——”
葉開蹲在石碑旁,吐得昏天黑地,他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想坐這人的瘋馬。
“原來你暈馬啊?”尤明姜瞧着他這般難受模樣,連忙蹲下身子,伸手輕輕幫他順着背。她溫聲說道:“對不住啊,我實在是怕你在沙漠裡出事。”
你才暈馬,你全家都暈馬!
葉開怒目而視,剛想反駁,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趕緊低頭狂吐。
尤明姜見狀,從竹編藥簍裡取出個裝着淡鹽水的竹筒,遞到葉開面前,說道:“來,喝點溫水,緩緩。”
葉開接過竹筒,小口小口地抿着溫水。
見他緩過了這口氣,她按住他拇指和食指間的虎口,用拇指緩緩按壓下去。
尤明姜這一按,葉開隻覺虎口處傳來一陣酸脹之感,忍不住“嘶”了一聲。
他臉上卻帶着幾分戲谑,嘴上打趣:“你這是在報我不領情的仇?”
尤明姜手下不停,笑着回應:“你這嘴啊,就不能饒人幾分?”
過了一會兒,胃裡的翻騰逐漸平息,葉開道:“再按,這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尤明姜這才停了手,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道:“那就好。”
看了看天色,又瞧了瞧四周:“天色不早了,我該去找落腳的地方了,有緣再見。”說完,尤明姜翻身上鞍,沖着葉開揮了揮手,策馬而去。
望着尤明姜遠去的背影,葉開嘴角微微上揚,俯身撿起在自己那朵風幹的小雛菊,輕簪在自個兒衣裳上的破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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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處夯土築牆的小城。
城内的主道路是沙礫鋪成的,零星能瞧見幾棵高大的胡楊樹。
這裡的房屋大都是泥坯的,窗子開得很小,又往牆上糊了厚實的黏土,漫天飄揚的黃沙刮到這裡,總算消停了不少。
果斷地翻身下馬,她情願費點兒腳力,也不願意叫石子劃傷了馬蹄。
牽着馬環顧一圈,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隻有幾個渾身髒兮兮的半大孩子,還不舍得回家,湊在一起玩鬥雞的小遊戲。
正盤算着找人問問路,但一見到她走近了,孩子們立刻都跑開了。
他們縮到了自家的瓦檐下,小臉髒髒的,頭發也亂蓬蓬的,一邊咬着手指頭,一邊好奇地打量着她。
尤明姜掏了把軟糯拉絲的饴糖,半哄半拉地攬過一個膽大的孩子。
這一回,她在竹編藥簍裡塞了好些桂圓紅棗瓜子花生饴糖桃酥。
尤其是幹炒花生。不太生,也不太熟,每一顆都很飽滿。
往他嘴裡塞了塊饴糖,尤明姜親親熱熱地摟着他:“我想找個最聰明的孩子。”
孩子嘗到了甜頭,連忙點頭:“我是,我是最聰明的!”
尤明姜又塞給他一顆桂圓:“那你幫姐姐想想,這兩天有沒有見過一個哥哥?”
“很年輕,很好看,高個子,用劍的。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是心地很善良,出手也很大方。”她想了想,又給小孩子細細作了補充。
小孩子歪着頭,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
的确有一夥兒紫衣男人來了邊城。
在小孩子看來,這夥紫衣人的少主慕容明珠,就很符合“很年輕,很好看,高個子,用劍,看起來冷冰冰,出手大方”這個标準。
于是,小孩子用力點了點頭。
尤明姜心中一喜,連忙追問:“那他去哪兒了?”
饴糖在牙上膠成了一坨,孩子舔了舔牙,伸手朝一個地方指了指:“蕭老……蕭老闆……”
尤明姜連忙擡起頭,順着小孩子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棟飛檐上挂了紅燈籠的老樓,正靜靜地矗立在黃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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