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飒也是校尉,這樣算起來,袁舒嘯手底下至少有兩個校尉?豈不是失衡?
盧蕤還沒問,厲白楊又解釋,“原本老姚隸屬許帥,後來跟了袁都尉。”
袁舒嘯在神武軍那麼受歡迎麼?也對,按章辦事沉穩冷靜,要比許楓橋的突發奇想更讓人覺得可靠。
既然一心歸順袁舒嘯那麼……
盧蕤心砰砰跳,跟闖了大禍一樣。陸修羽找這麼一個人來,是想拿捏了他?不管内情如何,至少在外人看來,盧蕤是“二桃殺三士”的始作俑者,若非盧蕤決意上山,霍、袁、許不會有如今的下場。
故而剛剛的冰塊臉也是對自己的下馬威。
盧蕤有冤無處訴,下定決心剿匪的是燕王和駱明河,他自己被多方勢力拉扯不說,現在所有人都把鍋扣他身上?
陸修羽先是利用他調虎離山,而後起兵攻寨,若非許元晖請來烈雲郡主這尊大佛,他便是一敗塗地。結果現在陸修羽專門找了個和他有仇的人同行?
盧蕤汗流浃背了。以後任職谘議參軍,少不得要跟陸修羽打交道。
真真是飲鸩止渴——他隻想借邊騎營的勢力救許楓橋回來。
厲白楊仍舊大大咧咧,“盧先生想什麼呢?老姚心底不壞,說起來,他恨不得掐死我呢,你這算什麼。”
“談及生死你也這麼……”
“對啊,腦袋掉了碗大個疤,這世上誰還沒幾個見面恨不得割耳拔舌的仇人呢。”
不愧是幽州豪傑。
“你知道就好,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姚霁青這才回頭,“所以你最好恭敬些,不然我一個沖動,就能把你腦袋擰下來。”
這話對厲白楊還是對自己,盧蕤分不大明。
段聞野姗姗來遲,站在人去樓空的幽州府衙門前。
“主君……”仆從勸他,“我看那盧更生,也不信咱們,剛剛府君都說了,他帶着全副身家去燕王府,都不跟咱們道個别。”
寒風凜冽,段聞野撫着身旁許沖的鬓發。這些日子,許沖都跟着他,小孩子要什麼他都盡量滿足。
他小時候吃過苦,為了出人頭地被人看作不擇手段。
他訓練自己的禮儀和顯貴日常交際的風度,他知道别人都看不起他,也知道小時候夢寐以求的紙張和墨硯是别人觸手可得之物。他一遍遍告訴自己,糖一點兒也不好吃,要省錢買紙買筆。
因此隻要有機會,他拼了命也會試,不知盧蕤是否也如他一般?
他忍了十年,事事隻求做到極緻,曲江案平反是如此,大理寺擔任司直那幾年也是如此。獨獨對盧蕤,他知道無法強求。
不為什麼,就當是看見當初走投無路的自己吧。
“盧更生,你終有一天會回到京師的。”段聞野說罷,低頭問許沖,“沖兒,還想吃什麼?”
“我……我想見哥哥。”許沖抹抹眼淚,淚痕沾濕了新做的袍子。
段聞野無奈,陸修羽計策之毒已經超越了他的想象。為什麼他隻是報複了幾個欺負他的人,就被陸修羽敬而遠之,而陸修羽卻能心安理得借刀殺人,無所不用其極?
“會的,你哥哥會回來的。”
“那叔叔不要走。”許沖拉着段聞野的衣襟,“叔叔真的很好。”
能得到赤子的誇贊,段聞野很欣慰,小孩不會說假話,好就是好。
為什麼陸修羽偏偏不懂他呢?
李夜來跪了兩天,昨晚直接在祠堂睡着了。母親江妃不忍,悄悄命人在她身上蓋了毯子,結果也被燕王給扯了下來。
她膝蓋很痛,雙腿像不長在自己身上似的。兩邊的燈燭樹中央拱衛着層層牌匾,那些都是李家先祖,更是她從未見過的傳說人物。
更換蠟燭的仆從都隻是歎氣,李夜來執意違抗陸修羽,導緻剿匪全面失敗,成了招安,天骁軍被白白玩弄,許楓橋又叛逃,未能趕盡殺絕。
燕王大動肝火,讓最驕傲的女兒跪在祠堂前,原話是三天三夜。
醫女阿瓊不管不顧,哪怕幾個仆從攔着,卻還是捧着餐食和藥膳送上前。
男女授受不親,李夜來平時在戰場受傷,都是阿瓊救治,這次也不例外。李夜來狼吞虎咽,一屁股坐在草團上,阿瓊給她捶着腿,“郡主後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