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盧二人出了宮殿,許楓橋早已急不可耐,回去趕忙換上平時的紫色常服,又戴了冠。朝服就這麼大剌剌扔在一邊,幾件遍地都是,一旁的厲白楊和馮烏鵲紛紛扒着門框偷看。
“許帥這是幹啥去了,一回來就脫衣服,該不會是……你是去平康裡了?!”厲白楊高聲道,“你燥熱了!”
馮烏鵲清了清嗓子,“真是沒大沒小,該叫一聲殿下。”
“我知道!”厲白楊叉着腰,“可我得幫盧先生管着殿下啊,不然盧先生吃虧。小蘭女俠走之前就是這麼告訴我們的。诶,盧先生呢,你們一起出去的,怎麼不見盧先生?”
許楓橋扭過頭來,眼含鋒芒,下一秒就能把厲白楊活吃了,“柳令公找他去了。我說你什麼癖好,一天天趴我床頭?你怎麼跟裴顗一樣呢?”
厲白楊:“呵,許帥,你這張臉實在是太容易惹是生非了,我已經幫你推了很多貴女的香包手帕,她們有好幾個故意落在你馬車車轅邊。啧,說書人好像都喜歡這麼寫來着……”
馮烏鵲不想聽這人的廢話,“你以後說話甩甩幹吧。”
“哦對,這封信是叱羅歸沙托人捎來的,他說部落的人現在都好着呢,他負責管吃喝拉撒,你就安心在朝廷當漁陽王吧!”
“王和吧不要連着說……”許楓橋扶額,坐在胡床上搖扇子。
“這是他給你的信,還有,蕭飒也捎了封信,你看看——”
厲白楊給了許楓橋,許楓橋拆開看了看,掐着眉心扔到一邊。
“蕭飒怎麼也跟你一樣隻說廢話?裡面全是舒自心的壞話。看起來這舒自心對我們三娘不死心,我祝他成功吧。”
柳宅。
初夏時節,夏木陰陰。跟王府宮殿和其他的貴人私宅比起來,柳家的宅子雖大,卻無比空曠,因為裡面确實沒什麼東西。玉蘭海棠業已凋謝,唯有淩霄和紫薇還在盛開。
繞過影壁和翠柏,堂門大開,穿堂風吹動帷幄,仆役們幹着各自的事,幾乎無一人敢竊竊私語。
博山爐裡遊絲宛轉,地闆被擦得一絲不苟,柳念之端坐主位,等待已久。
盧蕤去了履,小步趨至跟前,長揖行禮,經由柳念之颔首後,才敢坐到一旁的墊子上。
說不緊張那是假的,盧蕤額頭已經冒出層薄汗。回京後的這段時日,他感覺自己就像走馬燈似的,要把這些以前的人都見個遍。
“聽說,莫大帥的徒弟,受了‘漁陽王’的印绶,如今已經是二字王爵了。”
邸報傳遞消息的速度很快,盡管這幾日柳念之稱病不朝,但朝廷内流傳的邸報已經傳到了柳念之的桌子上。
盧蕤點頭稱是。
“沒想到啊,當初我對他也有印象,他年輕氣盛,在待漏院出了點醜。後來就沒什麼交集,隻聽說這人快意恩仇,又不是很得志,在幽州府衙擔任押衙。”
“令公有心了。”
“年少得志往往容易忘乎所以,遭受些挫折倒也沒什麼毛病,你也是啊。”柳念之微笑道,“比之當年,真是不敢認了。”
盧蕤俯首道謝:“若不是令公,隻怕我也不會有今日。”
“你做了什麼,潛淵衛、女英閣都會上報。陛下亦覺得你堪當大任,哪怕在東宮備受打擊,也希望我能救你。其實陛下不找我,我也會救你出去。”
“因為那個賭?”
柳念之搖了搖頭,“我是朝廷命官,不是李尋真那樣的富商,孤注一擲并不理智,而為官者,最重要的就是理智。我救你,不是因為李尋真,他隻是讓我更加确定自己做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