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飄羽沒有再作無謂地抗争,他已是在極力強忍着體内那股凜烈生疼的寒氣,直挺不屈地面對着那人。
那人蓦然恨罵了聲:“混蛋!”手上猛一加力!
華飄羽的腕骨嘎嘣一響,無敵神鋒平生初次墜落塵埃,随即他也再不可控地微微寒戰起來,卻仍頑強挺立着,一雙英目也堅毅直視着那人。
那人騰起了一片殘酷之色,滿含邪氣道:“很久都沒人能讓本尊出手至此了,你真該感到榮幸之至哦。”
華飄羽這才目光一動,又想起他那左臂,緩緩說道:“原來是你。我明白了。”
怪不得,此人會那樣無聊透頂地對他百般玩弄,那樣莫名奇妙地對他深懷恨意。
那人一字字道:“當日扒衣之辱,今日悉數奉還。”
華飄羽不料他看重的不是己方對他大施虐待,卻是這一無關緊要之事,心道你一個邪派之徒,竟會對這種事在意至此,直如受了奇恥大辱一般,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嘴上卻隻說正題道:“那日事後,我曾反複思量過你的真實身份,甚至想過你是否就是泰山王,卻也沒想到,你是楚江王?”(傳說中楚江王掌管着寒冰地獄。)
那人先道了聲:“算你還有些見識。”又傲然道:“可還是差了太多。”說完就擡起了那總是垂着的左手,将上面戴的一隻指環示在了他眼前,姿态高傲得就像在恩賜他一觀般。
華飄羽這才看清他那隻戒指的圖案——那是一副極其特殊的圖案,黑白兩道中但凡有些見識的都無人不識——刹時,這個向來生死無畏的絕頂硬漢也不由一聲驚呼:“幽冥大帝!”
那人睥睨一笑,收回手道:“我當日就說過,就憑你,也敢在我面前耍威風?”
華飄羽僅這一瞬就也恢複了常态,正氣凜然地反辱相譏道:“幽冥大帝,名震兩道,不隻是因武功高絕更是因殘戾至極,也可謂臭名昭著,你居然還能如此洋洋自得?”
那人雙目頓時一冷,寒光如鋒,又那樣極邪地扭腮一笑,惡虎磨牙般道:“很好,中了寒冰針還能逞強至此,看來我對你還是太手軟了。”說完那右手就一施暴力,一股強勁詭異的内力登從華飄羽脈門上直驅而入。
華飄羽頓時渾身一繃,那壯美的胸肌都似要鼓破丹衣了般,猛又身子一晃,發出了一聲強抑着地慘叫。
他能感覺到那人正用沛然内力,匪夷所思地驅動着自己體内那根都已辨不清在哪兒的針,就如掣電般的瘋狂遊走,到處沖撞!
痛!
尖銳而難名的劇痛,就像電擊般!
伴着刺骨裂肉般的嚴寒!
華飄羽再也無法堅持,那條鐵骨铮铮的英軀終于屈了下去,趕緊一扶地才沒跪倒,勉強撐持成了個蹲姿,卻急劇顫抖着,拼命地咬牙才沒發出那沖喉地慘叫。
那人仍牢牢抓着他右手不放,冷凜俯視着他,就像在接受一個信徒的膜拜!
金昌基突然沖了上來,雖然兩股發戰,卻還是奮力叫道:“求你了尊使!伏下他就夠了,别再讓他多吃苦頭了,還怕他以後少得了罪受麼?”
那人便也就放了手。
華飄羽一下便輕松了下來,雖猶寒苦難耐,可也好過了許多。他低抑地喘息着,竭力自持,卻還是猛地噴出了一小口血來。
金昌基發出了痛心地一叫:“飄羽!你……你很辛苦吧?”
華飄羽這才仰起臉來一看他,極盡最後的努力道:“我怎麼樣你都不須在意,你須在意的就是太子和你的深情。昌基,你再好好想一想,萬不能一錯再錯啊。”
金昌基竟一下就泛起了淚光,烈烈閃動道:“飄羽,你也是聰明絕頂的人,豈不知什麼叫‘一不做、二不休’?這種天大幹系的事,有能回得了頭的嗎?!”
華飄羽痛苦地閉了下眼,就罷了此話,隻深深一望他道:“為什麼?”
金昌基一時不解,華飄羽又道:“為什麼你會背叛太子?定王給了你什麼好處,竟能使你決絕至此?”
金昌基萬沒想到他一語便道出了定王,目光驚跳了一下,随即沉痛道:“你也最清楚不過了,阿耀心地善良,就算能順利登基也根本不是親王的對手,我靠他倆誰比較穩妥?況且是親王先尋上了我,我逃都逃不過,為了阿耀我可以不顧此身,可我還連着一國利害,斷不敢得罪親王。”
華飄羽複然垂下了臉,再無一言。
金昌基也一斂神色道:“尊使,正事要緊,這就可以了吧?”
那人對他禮貌地颔了下首,随後就仰頭煞是迷人地一撮口,發出了一聲清嘯。
就像約定好的,外面立刻轟然響起了喊話聲:“裡面的人都聽好啰,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再作無謂地反抗,趕快出來就擒!”
那人邪肆一笑,觑視着華飄羽道:“你是要自己出去呢,還是要本尊送你出去?”
華飄羽顫手摸起了矯邪劍,另一手撐地而起,動作艱難卻仍勁美地将劍飒然還入了鞘中,又整理了一下丹衣,拭去了唇上血迹,向門邊自行步去。
那人又道:“哦對了,還得告訴你一下,那根寒冰針不會再作怪,可你若有半分妄動,它就會讓你寒透百骸、痛徹心髓,保證你半分内力也提不起來,所以你就不必再徒勞了。”
華飄羽就如沒聽見一樣,頭也不回地蹒跚到了門前,一伸雙手,決然打開了大門。
同時,那人也送給了他最後一笑,眼都不斜地一拂黑袂,洞開了後窗,就像魔鬼般倏地便飛出無蹤。
………………
“他今天一定有什麼要緊之事。”侍立在定王身旁的無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