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奴竟雙手攏住了他那雙吊着的手,滿含柔情又甚是嚴肅道:“莫離,不管發生了什麼情況,你一定要忍耐一時,教主這一路必定都是在拼命往回趕的,隻要咱們堅持到他回來,就一切都好了。”
莫離如今對蕭寒煙已無任何願望,但又不忍違逆賤奴,便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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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蕭寒煙轉眼就甩開了那些追兵,徑直來到東城門前,提着華飄羽就飛上了那高高的城牆,飄逸而下,直接落到了早着人在城外備好的馬上,一揮手示意那幹屬下離開,自己頭也不回地絕塵而去。
蕭寒煙擇道而行,一路狂馳,等到那匹神駿累得不住喘氣時,他便棄了馬,輕輕拍了拍它,将它放到了道旁的草地裡去休息,自己帶着華飄羽展開輕功,又是一路狂奔。
他沒有片刻休息,從京去光華山有三百多裡,還有同等距離的回程,他一定要全力趕完這些路程,因他雖然熟知雷野,對相幹之事都作了安排,可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仇恨中的人情多有不測,他的賤奴和别的屬下們到底會怎樣還未可知,他得盡快回去擔當一切、悉力善後。
茫茫野林中,那條真如天仙般追風踏葉飄翩飛行的身影卻忽然停了下來,從半空飒然落地。
蕭寒煙方一俯身放下手中那個大累贅,便急遽側向了一邊,單手一撐地,甚猛地噴出了一口血來,而這一張口,那血就再也收不住了的,竟接連又是兩口!
而後,他就刷地一轉頭,兩道敏銳的目光直射向了躺在那邊的華飄羽,寒氣森森道:“你早醒了?”
華飄羽已睜開着那雙俊眼,本是有些愕異地看着他,現下則坦然道:“不早,就是剛剛。”
蕭寒煙霍然站起,反手拭去了唇上血迹,切齒冷笑道:“你偷窺我?”
華飄羽道:“沒有,隻是剛巧碰上。”
蕭寒煙深懷羞惱地俯視着他,目光陰冷懾人。
華飄羽徑自解釋道:“他功力還不夠,若在我内力正常時,他根本就點不住我,而今我雖不濟,他也隻能點住我一時,我恰巧就在你落下來時醒了過來;可應是被你點住的制動之穴,我自己卻解不開的,所以未能讓你察覺,并非是裝着不動地窺視于你。”
蕭寒煙發作道:“僞君子!你不能動彈還不能出聲了嗎,就那麼悄摸摸地偷看着我?現在你說得倒是挺帶勁的!”
華飄羽苦惱道:“蕭教主,這吐血又不是什麼可恥之事,犯得着還要争氣麼?”說着又露愕異道:“你這簡直就是在奔命啊,何以竟會為我如此?”
蕭寒煙就像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般:“我為你?!”
華飄羽道:“好吧,是我說得簡略了,你何以竟會為了飛雲而為我如此?”
蕭寒煙又添忿氣道:“什麼飛雲?你還敢給我亂叫!”
華飄羽真是無奈至極道:“蕭教主,你強俊絕頂,怎會如此幼稚?怎麼以前就從沒人告訴過你,你其實很愛生氣,也很容易被氣到麼?”
蕭寒煙上前就是一腳,“放屁!我看你真是存心找死呢!”
華飄羽被他踹得晃動了一下,雖然毫未受傷,可也是一種很大的羞辱,登也激起了些氣性,傲然逼視着他道:“那就盡管來!你這是往光華山去的吧,我本就無願回到師門,這樣了結了也好。”
蕭寒煙眼看着又要一腳,卻生生止息了,忍怒道:“罷了,雖然你正常時也非我敵手,可我此時打你總似趁人之危。”
華飄羽也沒再跟他亂扯那些,轉回正題道:“你既已傷得那般嚴重,我又是你極度厭惡之人,你竟還能為飛……莫離做到這個地步,實在令人感動,看來确是對他頗有真情。”
蕭寒煙才不會管他對自己的看法是好是壞,可這終歸也是個好話,承認了他對莫離之情為真,他的怒氣不覺便微緩了一下,卻聽華飄羽接着就道:“那就請你日後能慎重待他,你若真的望他好,就千萬不要讓他作下惡事、深入邪道。”
蕭寒煙被他氣得差點沒又噴出一口血來,可居然沒再暴怒,對他佩服之至地一笑,那模樣竟還甚是迷人道:“姓華的,你可真是到死都要充你那大俠哦,行,你赢了。我現在隻急着把你這包袱扔回老窩了事,沒閑情聽你滿嘴胡吣。”說完就一把揪起了他,騰空而起,又追風逐日般勁疾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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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高大、氣象森嚴的天道門山門前,一聲蘊着驚人内力地清喝霍然就響徹雲峰、震蕩群山:“向太虛,出來接着你徒兒吧!”
遠在高巅之上的一間靜室内,正在打坐的向太虛蓦然睜開雙目,倏地就從蒲團上消失了蹤影。
同時,山門近處的弟子們全都瞠然變色,急忙躍出來一看,卻見四野靜谧,萬籁無聲,離世山間,清幽如故,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他們尚在驚愕張望呢,身邊就赫然多了一人,本門至尊已巋然屹立在那門前墀上,素來嚴厲的雙目直直望向下方。
就在那條長長的雲階之下,就像扔着個物件般的依稀擺着一條身形。
那些弟子因此時已有掌門在場,都未敢造次,強為保持安靜地等他示下,隻是再也難掩驚疑,無數道目光都在向太虛和那條身形之間來回轉視!
向太虛忽然動了,步态沉穩、一派如常地逐階而下。
門前又有幾位師長聞聲而來,俱都立在墀上,肅然靜望着他一步一步、一級一級地向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