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奴一下就沮喪了下來,這其實也是個有所意料的結果,可他還是失望得要命!易分輝也驚訝不甘道:“師父,這……這到底是什麼病啊,竟然連你也治不了麼?”
夏碧血微一歎笑,道:“我治不了的病可多了,你還不清楚嗎?”
顧丹青卻再無二話,長身站起,對他鄭重施了一禮,又對易分輝投去了示意告别的一眼,便決然而去。
賤奴忙也跟着去了。
夏碧血追視着顧丹青,有些不忍和感慨地說了句:“此病痛苦異常,此人竟如此堅忍。”
易分輝聽了,更加不甘和揪心起來……
顧丹青回到了原處,又一邊望着江景,一邊等着渡船。
賤奴就像霜打的茄子般,默默侍立在了他後側,心疼之餘,又内疚起來,自己到底是讓教主白折騰了一番。俄而卻見那位高貴美麗的聖女又朝這邊追了過來。
易分輝邊走邊望,此時再看顧丹青,便更是覺得他一身都有種堅毅冷傲的風骨!她一向覺得自己性格軟弱,所以最敬慕的就是這種堅強之人。
顧丹青這次是主動轉過了頭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易分輝還從沒見過他這般樣子,心中怦怦一跳,都不敢和他對視了,連忙定了定神,走到了他跟前,将手中的一張本是書寫藥方的箋紙交給他,“大叔,這上面有個地址,是我師父一位世外友人的,他平生最好研究冷僻的醫書,知道許多奇病和偏方,你方便時可以找他去看看。”
顧丹青失笑道:“不用。”
賤奴卻忙将箋紙接了過來,一面甚喜她這番好意,一面又緊張得要命,竟都不敢看她的臉道:“謝……謝謝聖女姑娘……噢不!聖女姐姐……”
顧丹青對這傻小子簡直無法直視,解圍道:“我這書僮很少出門,沒見過幾個女孩,尤其是你這樣的,你别見怪。”
易分輝反應過來,忙道:“沒有沒有……”又轉視着他和賤奴,微笑道:“我也是一樣的,特别愛緊張呢。”
賤奴立刻就好受了,也對她腼腆地一笑。
然後就……冷場了~~~場了~~了~
易分輝眨了眨眼,覺到好像已經沒什麼事了,自己也該走了……
顧丹青忽然道:“你多大了?”
易分輝愣了一下,才答道:“十五了。”
“那可長得真是小哦。”
易分輝不由臉上一熱,她前生長得就比較嬌小,小時候還一直比人矮一頭,今生看起來也完全沒有能長成個高個豐盈大美女的趨勢,估計也就是前生那樣了……
顧丹青又道:“你叫什麼名字?”
易分輝急忙道:“分輝,易分輝。”
“‘素月分輝’?”
易分輝驚喜道:“大叔你知道?!正是出自此詞。”
顧丹青浮起了玩谑一笑:“那還真是有些,‘表裡俱澄澈’呢。”
易分輝愕道:“啊?沒有沒有!大叔你才是……‘肝膽皆冰雪’!”說着已不覺滿眼都是仰慕之色。
顧丹青好笑地看着她,不知自己如今頂着顧秀才這麼一副三十好幾、平平無奇的皮相,還有何處能得她如此青睐的?
易分輝回過神來,羞澀地垂下了眼,抿嘴一笑,也很想問一下他的名字,卻還是沒好意思開口……
冷不丁聽他道:“我叫顧丹青。但這隻是化名,你知道了也無謂。”
易分輝不料他竟像會“讀心術”似的,吃了一驚,旋又欣喜起來,正想問問那他真名叫什麼時,顧丹青又先說道:“真名也不能告訴你。”
易分輝忍了又忍,終還是撲哧笑了出來,隻覺他可真有意思的。
氣氛已一片歡洽,然而,二人之後也就無話可說了。
易分輝局促了一瞬,眼看那艘大船也近了過來,便讷讷道:“顧大叔,那,那我就走了噢。”
顧丹青點了下頭。
易分輝還對賤奴也告别了一聲,就轉身回去了。
賤奴萬分寶貝地捧起那張箋紙看着,由衷道:“這位聖女姐姐人真好,長得也好,字寫得也好。”
顧丹青要過箋紙一看,那字迹也沒多好的,就是個一般水平,和他也差不多,隻是十分工整罷了。
賤奴見他目露柔情,正滿心都驚喜起來,他卻微微一振手,就把那張箋紙化為了齑粉,似把那份柔情也化為了齑粉般,棄于風中,決絕而去。
清寒的江面上,一艘渡船又向彼岸開去,顧丹青挺立在船頭,一身冷蕭,和此岸上的那條嬌小身影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
顧丹青等人在滄縣城中住了兩日後,進了京城,曹宏去了威遠镖局落腳,顧丹青帶着賤奴先去和嶽肅會晤了一下,而後本拟好的是賤奴待在嶽肅那裡,顧丹青就按顧秀才的身份回落英山莊,可因顧丹青已犯了弊病,便讓賤奴跟着自己走了;入山後他把賤奴安排在了本教的一個隐匿點中,以防不測,自己就去了山莊,誰知不但真遭遇了不測,還是一場緻命的大劫……
易分輝卻是因夏碧血奉召要去給皇上看病,所以次日就跟着他進了京城,住入了救世會設立的一家醫所裡。過了一天後,她在天道門中最喜歡的一位師姐東方紅英卻來尋她了。
東方紅英這日要和一幹同門去浮雲山辦事,因知分輝素來最好奇和向往這些江湖中的事,可總是跟着夏掌宗忙于救世會事務,都沒怎麼如願過,今時她正好就在京中,便想帶她去見識一下;并且分輝懂醫術擅照護,己方之中萬一有人受了重傷也能讓她給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