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分輝當然是一百個樂意,颠颠地跟着她去了,做夢也沒想到竟又見着了顧丹青……
彼時易分輝突被顧丹青挾去,就如一陣風馳電掣般,還連魂都沒還回來呢,便已被他抱着跌落在了一個山洞中!
易分輝驚亂地從他懷中爬了起來,一看四周,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旋想到他這肯定是靈術時,顧丹青也掙紮着支起身來。
易分輝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扶着他向一邊洞壁坐去。
她扶顧丹青靠着那邊洞壁坐好後,才想起他的左臂方經過那般荼毒,渾身的骨節也不知已損傷了多少,登吓得收回了手,都不敢再碰他了,隻緊緊關顧着他道:“顧大叔,你怎麼樣?”
顧丹青虛弱地倚在壁上,臉色慘白,也不回答,赤*裸的胸膛微微起伏,壓抑地喘息着。
他頭上本紮的一個端正的書生式發髻剛才已被沖開,披散下了一頭極漂亮的長發,襯着那張含辛忍苦的臉,竟有種異樣動人的美。
易分輝看得怔了怔,随即回過神來,忙為他攏好了那被華飄羽撕開的衣襟,臉上莫名發熱,都不敢看他那壯實的胸肌了;又擦了擦他額上的冷汗,心中既難過他今天竟會慘遭那樣一場折磨,又慶幸他這總算是逃出大難了……
顧丹青輕輕一轉頭,朝洞外看去。
易分輝也随之一看,吓得心頭亂跳,隻見外面那幽谷中已掠來一人,身法奇快,轉眼就到了洞口。
易分輝這才看清來人就是顧丹青的那個書僮,頓時大松了口氣。
賤奴看見她也很錯愕,可也顧不上理她了,驚急地撲到了顧丹青面前,打量着他道:“公子,你這是出了什麼事?”
易分輝忙讓到了一邊,顧丹青給賤奴簡要地說了一下情況和任務,便道:“你去吧。”
賤奴本就心疼他抱病在身,現在見他還雪上加霜地受了傷,更是心痛得都無法呼吸,還哪能離他而去?
顧丹青惱了起來:“快去!”
賤奴也知此際傳信要緊,便一咬牙站了起來:“公子,那你先忍耐一下,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顧丹青應了一聲,目光卻變得深味了,瞬也不瞬地注視着他。
賤奴心中一詫,可也沒有多想,又對易分輝說了聲:“聖女姐姐,還請你照料我家公子一下。”
易分輝忙點了下頭:“當然。”
賤奴便再無耽擱,向洞外躍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那清幽山谷之中。
顧丹青一直凝望着他,目含無限深情,似有千言萬語,卻一字未發。
易分輝見他那目光中竟似有訣别之意,旋即回過神來,也不知自己怎麼會産生如此奇怪的感覺。她早見這洞中還備着些日常之物,便去給他拿了些水喝。
顧丹青卻不要,示意了下一邊,啞聲道:“你去拿張箋紙過來。”
易分輝便擱下水杯,走向了那邊,從當處放着的一疊箋紙中取了一張,想他應是要寫什麼東西,便問道:“那我把筆也給你拿過來吧?”
顧丹青卻搖了下頭,易分輝就隻拿着那張紙回到了他身邊。
顧丹青也不接過,微微一攤右手,手中便化出了一個指環來。
易分輝因已知道他會靈功,便也沒有再大驚小怪;隻是見他那指環通體銀色,戒面是橢圓形的,镌刻着一個兇神惡煞般的圖像,看上去怪吓人的,卻又酷酷的特别好看。
顧丹青現在已是将死之人,所以也沒再對她刻意隐瞞真實身份,卻見她竟然不識得這指環,不禁暗笑了一下,心想這丫頭可真夠“不問世事”的,也沒有多說什麼,就着她的手在那張紙上用指環打了個印,便又化去了指環,道:“收好。”
易分輝納悶地看了看那張啥也沒有的紙,也不知他剛才是在做甚,隻是全依着他地把那張紙好好折了起來,收進了自己的荷包中。
顧丹青道:“将來若遇難事,可執此物去離橋街的醉滄浪酒樓找嶽掌櫃,除了有害本教中人的,什麼要求都盡可提,他必會照辦。”他其實也料得易分輝不會提甚過份之求。
易分輝愣愣地看着他,疑惑道:“我不需要……不是,我不是不感你這份好意,可是你現在……幹嗎就要急着做這事?”
顧丹青卻不回答,隻道:“莫叫别人知道。”
易分輝便忙一點頭道:“我曉得的。”
顧丹青再無一語,全身松懈般的倚在了壁上,靜靜凝視起了她,目中坦露出了帶着憂傷的柔情。
易分輝竟覺他那眼神迷人得要命,可也顧不上這些了,心中愈發覺得哪裡不對,探看着他道:“顧大叔,你今天真是受了大苦了,所幸現在都已脫難了,這裡很安全的是不是?”
顧丹青浮唇一笑,這才輕輕發出了一聲感歎:“想不到我這一生臨終之時,身邊的竟是你這麼個小丫頭。”
易分輝睜大了雙眼,渾身緩緩泛起了一股寒意……
顧丹青又道:“這次算是我自私了,硬擄了你來陪我這最後一程;不過我想,你也是願意的吧?”
易分輝忙不疊地點頭,又一連串地搖頭,恐慌道:“顧大叔,你不會……不會有事的,你都是開玩笑的是嗎?”
顧丹青但笑不語。
易分輝猛然一省般,伸手就去摸他的右腕!
顧丹青這次沒有拒絕,任由她摸了。
易分輝用心摸着他的脈象,那本殷切緊張的面色一分一分地黯淡了下去,直至一片灰敗。
她怔怔望着顧丹青那辛苦而剛毅的面容,不願相信,也沒法想通,雖然他這次是大受了一場折磨,可也萬萬不至于死的,怎麼就會到了這麼個已是彌留的地步?剛還在慶幸他已逃出大難了,怎麼就會突然變成了這麼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