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輕男鬼又出現了。
依舊是那副悲痛欲絕的表情,站在門口注視着屋内發生的一切,他的目光一直在江柔雅身上。
何包蛋立馬想上前,可腳下怎麼也動不了,和昨晚一樣,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迫着她直視這場冥婚。
她餘光發現,不止自己,其他玩家也是一樣。
就連NPC蔣道理,也是目不斜視的看着這場冥婚,懵懵懂懂的,像個單純的小孩,望着面前‘熱鬧’的場景。
何包蛋忽然有點擔憂,等會的畫面也不知道會不會吓到小朋友。
理理智商本來有問題(雖然沒看出哪裡有問題),停留在六歲懵懂(聰明),要是被吓傻了怎麼辦,不是,是被吓得更傻了咋整。
(蛋蛋内心歎氣:到時候又不能拐回家(不是),又沒法跟村長交代。)
此時,所有玩家融入了這個腐朽的村落,皆是這場冥婚的看客,而旁觀者也是施暴者的同類。
冷眼旁觀何嘗不是一種縱容,生在其中的無動于衷等同于默許,也是暴行的共謀。
此刻,所有人都是這場冥婚的參與者,目睹這場腐朽又荒唐的婚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
‘砰’的磕頭響聲,伴随着新娘不斷掙紮聲音,還有那哽咽的哭聲,痛苦又沉悲。
三拜成親,與公雞的三叩首,促成這對‘心甘情願’的鴛鴦。
被壓制住的新娘,磕破的額頭青紫見血,淚水與無助,猩紅雙眼注視着周圍,滿臉笑意的村民。
繡着丈夫八字的信帶,綁着新娘的嘴,無數的苦苦掙紮聲吐進白色信帶裡,化為哭咽聲。
“白紙婚書渡黃泉,夫唱婦和走奈橋,兩情相悅永不孤~”
“避天呈地,陰親已祭,禮——成!”
随着白色婚書,在新郎新娘頭頂燃盡,那拿着鉗子的村民,和神婆上前包圍着新娘。
新娘還在拼命掙紮着,眼中隻有驚慌和痛苦,何包蛋并沒有看到害怕,她猜想,或許是沒有昨晚的記憶,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那猙獰的傷口,醒目的紅,白色信帶染成猩紅色,也同樣,刺紅了何包蛋雙眼,憤恨的盯着眼前的一幕。
可什麼也做不了,為什麼什麼都做不了……那種無力感堵在何包蛋心口上,讓她喘不過氣。
剪舌縫嘴,釘棺材釘斷腿,柳條枝抽打,釘入桃木釘,被扒光衣服……每一個步驟都不落下,新娘被活活折磨而死。
屍體被裝入棺材,可即便裝入棺材,到最後他們就連屍體都沒放過!
等能動彈了,何包蛋立馬望向門口,卻發現那個年輕男鬼不見了。
是什麼時候不見的?何包蛋餘光一直有留意着門口,她想了下,應該差不多是在江柔雅被裝進棺的時候。
也就是說,這個年輕男鬼目睹了全程?不知道為什麼,何包蛋總覺得,這個年輕男鬼怕不是楊獨苗吧?
她被自己想法驚了下。
仔細想一下,看見坐在上位那對中年夫婦的面容,似乎和那個年輕男鬼有幾分相似。
等今晚再見那位站着的鬼新娘就知道了。
盯着地上那灘猩紅的血,何包蛋手緊握成拳,攥的死死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在白皙的膚色上格外顯眼。
忽然,一隻溫熱的手覆蓋上她的手背,蔣道理暖暖的聲音響起:“姐姐~手會疼的。”
緊接着,那溫熱的掌心小心翼翼的撫平她握緊的手,在那安撫下,何包蛋竟不自覺的緩緩松開手指。
她看向對方:“你不害怕嗎?”
蔣道理神情一如冥婚前那般單純無害,似乎面對那麼血腥的一幕幕,他的情緒都沒有多大的起伏。
蔣道理一怔,似乎有點不解,他神情溫柔,帶着笑意問:“為什麼要害怕?”
不等蛋蛋開口,他又道:“該害怕的不是他們嗎?”
何包蛋:“?”
“那些幹壞事的人。”蔣道理說,“這樣的事情,村子裡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見到,爺爺說這是‘棺材妻’。”
“我不懂什麼是棺材妻,我隻知道他們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傷害到遍體鱗傷,然後又和死人埋在一塊。”
“這是壞人,壞人遲早會遭到報應,所以應該害怕的是他們才對。”
泛紅嫩的手掌心裡,有幾道很深的指甲印,蔣道理說話時輕輕的給蛋蛋揉着手心,等話說完,那指甲印也被揉撫至淺散。
“你說的對,壞人遲早會遭到報應,說不定,壞人的報應就是我呢。”
何包蛋冷冷的望向神婆。
這一次她保留着自己理智,強壓着憤怒。
等神婆察覺到病号服女生陰沉目光時,視線相撞,神婆看見女生嘴唇動了動,她沒聽清說什麼。
等病号服女生出堂屋要入席時,神婆背後發涼,膽戰心驚的猛然望向何包蛋背影,才恍然知道剛才女生神情冰冷,說的沒聽清的話是——“你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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