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卻令人看不出他的神情,風青離輕輕拍落草木灰。
管家聽到動靜醒來,風青離似有所感偏頭看過去,見狀也隻是笑笑,往旁邊挪出一塊地拍了拍身邊的草堆示意他坐下來。
微風起,林中的光亮若隐若現,藏着未知的危險,草叢悉悉索索的聲音拉近,接着灌木叢“啪”的一聲折斷,锃光瓦亮的刀刃在月色下泛着森涼的光。
“狗賊!納命來——”
漢子虎背熊腰撲上前來,揚刀砍向風青離,他身後跟着的一衆黑衣人也随着分散,将幾人包圍。
“公子小心!”
變故突生管家來不及隻得牢牢将他家公子護在身下,準備着硬生生挨下這一刀。
風青離不緊不慢起身推開老管家,迎上這一刀,刀身“噗嗤”一聲紮進左肩,鮮血染紅半個臂膀,他看向為首的人。
首領松開刀後退半步腦袋發懵,他隻想劫些錢财可不要人命,這個人怎麼回事是傻子嗎不知道躲。
風青離身上披着的衣裳滑落,他撥出直挺挺插着的刀,彎腰去撿猝不及防一雙銀白的靴子映入眼簾,他起身對上一張毫無血色的臉。
受傷的是他,怎麼辜向邪看上去比他還虛弱,風青離斟酌開口:“你的腿……”
“無礙。”喉中泛起腥甜,辜向邪偏過頭袖中的手攥得愈來愈緊,他盯着那群土匪眼睛充血越來越紅,盡管如此他的聲音聽起來卻和往常一樣平穩,沒有絲毫起伏。
首領被瞪得一陣無語,左手一揮:“孩兒們,将他們帶走!”
風青離上前半步不偏不倚将擋在他身前的辜向邪護在身後:“還請閣下帶路。”
氣度不凡還如此的識趣,土匪們面面相觑欣慰地收刀,他們将幾人圍在隊伍的中心,扛着刀不緊不慢的趕路。
同樣被抓起來的宋大人抱着小童,和風青離打耳語:“大人,您瞧這如何是好。”
回頭對上辜向邪不含情緒的臉,宋大人不知為何默默拉開距離。
“等。”風青離回的輕巧,在場的人卻心中疑惑,不知道要等什麼。
走了不遠的距離,風青離怔了怔不動聲色松開抓着辜向邪的手,步子悄無聲息變得緩慢。
“你……”路上推推搡搡,辜向邪走得愈發困難,風青離幾次想開口卻都被打斷。
“疼嗎?”辜向邪蜷起手指啞聲問,空蕩蕩的風從他炙熱的手腕拂過,熱意過後才知寒涼如此難耐。
風青離失笑心中慰藉,他肩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隻是衣裳上的血痕看起來很誇張,至于疼,他已經很久不會疼了。
“不疼。”他颔首沉思,“倒是你腿傷逞強,落下舊傷一瘸一拐可就不好看了。”
“好看?”
辜向邪還是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這個詞,他仰面薄唇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你覺得我好看?”
金相玉質,謙謙青松,不管是儀态還是容貌辜向邪自然是人中佼佼者,隻不過以這些表層的東西評判一個人太過于膚淺,風青離向來覺得這樣的話有失禮節。
方才不過是一時口快,但當他看見辜向邪略帶欣喜的臉,風青離坦然回道:“嗯。”
不重不輕,卻足以讓人聽清。
舊傷未愈,辜向邪像是真的聽進去了話,低頭望向膝蓋眉頭皺起:“不會瘸。”
涼城盛産名醫,總歸會治好。
風青離喉中發出悶笑聲,面上平平淡淡回應:“好。”
他從前怎麼不知辜向邪……這麼在意儀态。
因着有傷患一行人走得格外慢,土匪們倒是一群有耐心的土匪,拿了足夠供養他們三個月的金銀珠寶,對着風青離幾人格外優待。
山寨坐落在群山之中,青山綠水,潺潺的溪流蜿蜒而下,清澈透亮,溪中未長大的小魚兒在石子間嬉戲。
風青離蹲在溪邊,後方是聚在一起熱鬧讨論的土匪們,寨中已經有許多人出來迎接他們。
“作何?”
察覺辜向邪靠近,風青離從溪水中收回手,從容自若,他仰面将沾着水珠的手擡起,本是想告知對方他隻是在淨手,卻不想對方會錯意。
辜向邪從袖中掏出手帕彎腰将每根手指上的水珠一點點擦幹,随後握住幾根手指尾部将人輕輕拉起。
風青離怔了怔,他望着相觸的手沒有掙開。
“大當家,這幾人要怎麼處理?”
土匪們終于想起被遺忘的幾人,漢子們光着膀子靠近粗聲粗氣:“大哥你可真是會找麻煩,怎麼還把人給帶回來了。”
“就是就是。”
“留着還能多搶幾次。”
管家:……
首領大手一揮帶着衆人風風火火進門,聲音響亮:“長得漂亮的做壓寨夫人,醜的拖到後院照顧小娃子。”
宋大人摸了摸臉,他是屬于漂亮還是不漂亮?
山寨中竹樓拔起,雞鴨亂走,頭裹方巾的婦人們有的捉蟲喂食,有的晾曬蔬菜,隻有幾歲的小孩蹲在樹下捏泥巴。
小公子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景,不知不覺松開宋大人的衣角,怯生生走到樹下和同齡人一起抓向濕漉漉的泥團。
漢子們并沒有阻攔,忙碌的婦人們直接無視掉風青離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