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當家拔刀怒目而視,然而不等動作,便被下屬打斷。
“大當家不好了!有人打過來了!”
此話一出,山賊們頓時顧不得風青離等人,齊刷刷抓起武器跑向山寨外。
兩隊人馬見面,人影憧憧,摩肩接踵,對面的拿着許多火把黑煙四起。
“老李,我們寨子那邊有喜事,過去吃酒呗。”
喜事?大當家眯眼,他和對方本就不對付如今來請他還帶着如此多的人馬,想到寨子中被下毒的兄弟,都是和他大幹一場的得力幹将,不得不起疑。
趁着他的寨子實力削弱,舉衆前來,呵,喜事?他要這喜事成喪事!
“弟兄們!給我上!”
“殺——”
趕來的人猝不及防,他們原本劫了一批大貨想要來炫耀,默默無聞算什麼,錦衣夜行?所以大張旗鼓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可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發展。
“老李你幹什麼……”
厮殺來的毫無道理,鮮血四飙,在空中揚起利落的弧度,毫不拖泥帶水。
寨子中的婦孺老人則躲在後院瑟瑟發抖,年紀小的甚至忍不住哭泣。
張老望着外面狠辣的厮殺咂舌:“這就是你口中的無辜良民?”
竹樓上風青離眺望意味深長道:“他們不過也是形勢所逼,是可憐人。”
“小離兒……”張老一時無話可說,他想起風家主,終究還是走上了老路,“太過純善不是好事,容易傷己。”
“您放心。”風青離幽幽一歎,純善,那可不見得。
勝利終屬于大當家,得意洋洋而來的山賊落荒而逃,臨走時不忘放狠話:“姓李的,你給我等着!等我寨子裡的兄弟來了有你好果子吃!”
“哼,爺爺等着你來當洗腳奴。”
夜色将近,大當家擺起酒席慶祝,燈火闌珊,山賊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然而飲酒最多的卻是角落裡的一位安安靜靜的公子,辜向邪擡起半個手臂大小的棕色酒壇牛飲,他仰面灌酒,清澈的液體一半灌進衣裳一半倒進喉嚨,不可謂不潇灑豪邁。
風青離挑眉:“他這是怎麼了?”
無人回答他的問題,被擄來的人都被派去安排宴席,唯有他們兩人山賊好像刻意忽視不安排活計,而系統則忙着在各種菜品間收集數據段。
幾壇空罐子放下,清貴的世子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幹嘔,吐出來的卻隻是清液,風青離走近蹲下眉頭緊鎖。
“辜向邪,你發什麼瘋?”
烈酒的加持下,辜向邪面色紅潤眼眸潋滟,不再那麼冷淡拒人千裡之外,不知道是不是風青離的錯覺,他感覺對方好像在哭。
辜向邪揪住風青離衣襟拉近距離,一呼一吸近的讓人發指,溫熱的氣息噴在風青離臉上,他以為對方會說什麼重要的事,卻沒想到是無關緊要的。
“你為什麼給自己下毒。”辜向邪喉嚨堵塞,一字一句都那麼艱澀。
若是瘟疫他倒是信上幾分,但是毒,風青離自幼多病體弱偏偏不甘心,去偷偷拜了名醫想要治好自己,後來陰差陽錯練就了一身毒術。
此事隻有辜向邪知道,隻要風青離不想,這世間無人可以毒到他。
“世子在說什麼,青離不懂。”
角落裡,靠近的兩人借着不明顯的角度看上去親密無間,交頸相依像是在親吻,彼此的氣息呼出又吞進暧昧橫生。
辜向邪的唇距風青離或許隻有幾縷發絲的距離,酒真是個好東西,借着醉可以幹任何清醒的時候無法幹的事,比如親上去然後醒來時告知他隻是喝醉無意冒犯。
但是偏偏不巧,辜向邪剛剛吐過,他喉結滾動壓抑而克制的情緒緊繃在最後一根弦上。
清冷自持的世子退後拉開距離,聲音嘶啞:“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今夜的月光格外的皎潔,銀白的光裡辜向邪背對風青離,身姿修長青絲垂落腰際,美好靜谧,活脫脫的君子模樣,他再一次深刻的體會到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話。
辜向邪怎麼能總是這樣不食人間煙火氣啊,不像他渾身沾滿罪惡,風青離支着下巴拿起辜向邪未喝完的酒,單手擡起灌了一口。
辛辣苦澀,一口便讓他意識有點模糊,思維發呆:“你知道這毒殺了多少人嗎?”
風青離指着那群山賊:“前幾日那些哭聲還記得嗎?他們的親人死了。”
“我殺的。”他又吞了幾口,發白的唇變得紅潤,“世子如此擔憂,是要與我同流合污,良心可安?”
風青離的毒,毒了很多人,但死的多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窮兇極惡之徒,老弱婦孺未參與殺人劫貨的大多隻是中毒并沒有死。
張老帶來的郎中們早已研究解藥解了毒。
隻是這些沒必要解釋。
能被京城才子佳人稱之為風華絕代的雙驕之一的辜向邪,自然不是蠢人,更何況身為帝王的棋子,這些人的身份他自然清楚,正因此他也愈發生氣,他不喜歡風青離一次次貶低自身。
“陪你沉淪又如何?”
面無表情的人冷冷地說出這句話,月華披在他的身上,世間所有美好的寵愛仿佛都在向他靠近。
風青離提着酒壇走近,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靠近,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要做些什麼。
甚至混沌中這句話也隻聽清了兩個字“沉淪”,大概餘下的是罵他的,風青離笑着迷茫而無措。
發光的團子靠近,在他耳邊蠱惑:[親上去。]
風青離迷迷糊糊迎了上去。
“啪——”
酒壇從手中墜落,四散的陶片濺開,僅剩的酒液潑濕兩個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