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佩相鳴,奪目的紅張揚肆意,金絲縷縷鳳凰盤繞騰飛,盡頭處膚若白雪,修長的脖頸微微彎曲,喉結分明的棱角泛出微光。
青絲垂落,露出側邊绯紅的耳垂,半邊側臉如同仙人親自雕刻的玉器般,完美無瑕。
風青離輕歎拽了拽自己樸素無華的衣裳,怎麼他自己穿時沒有這種驚豔的感覺,論相貌,他也不輸人一籌。
“怎麼?”
辜向邪聞聲看過去,抿唇不苟言笑,十分刻闆端方。
“世子能不能多笑笑。”風青離支着下巴調侃,“好好的嫁衣,都要被你穿成官服了。”
“胡言亂語,如此說夫子往日豈不是日日穿着嫁衣亂跑?”
朝廷統一的官員服飾,也是這樣的正紅,不過卻沒有這樣的華貴精緻。
說起來,風青離記得他醒來那日,就是穿着官服從大雨中接回了辜向邪,于是他不甘示弱地怼回去:“世子所言有理,之前橋頭相逢莫不是在與世子拜堂成親。”
說完便覺不妥,風青離眉頭微皺,彼時辜向邪滿身傷痕,鮮血染紅了衣裳,那段時間正是對方最狼狽的時候,他起身正要道歉,剛張開口卻被按住,唇重重撞上對方眉心。
“唔。”
血腥味在唇間回蕩,按着風青離的手臂越收越緊,死死禁锢着他讓人無法呼吸,他一手摟着對方的腰,一手騰出來準備去推開辜向邪。
“啪。”
脖間滴落冰冷的液體,風青離剛落在辜向邪肩上的手僵住。
看來是蠱蟲又發作了。
風青離看着雪白的魚湯漸漸幹涸,燒焦,最終散發出中藥般的氣味,不多時火焰也慢慢熄滅,他的眼也再一次變得模糊。
然而,習武的人總是死犟死犟,抱着不肯撒手,仿佛一松手他就會消失般。
“話說,辜向邪是什麼時候開始習武的,他不是書生嗎,為何會有内力?”
如果會武功,為何還會被皇帝控制,再不濟還有背後的辜家做依靠。
[你死之後。]
風青離沉默。
“你不是說修改了記憶,讓旁人以為我一直活着。”
[他是辜向邪。]
風青離不解:“有什麼區别嗎?”
[他不是旁人。]
嘶……确實不是旁人,要是旁人見到死去的人詐屍,或許吓都要吓死了,哪裡會像現在這般抱他,想着風青離神色溫柔了幾分,他圈住辜向邪的腰向外用力,拉開兩拳距離再緩緩靠近。
唇落空貼在眼角,淚滲進縫隙,微微鹹澀,風青離想說的話被堵住,最終隻吐出幾個字:
“别哭……我在……”
他們彼此相擁,天鵝交頸般互相依偎。
良久,籬笆外傳來一聲咳嗽聲。
“嗯……哼!”聲音大到驚飛院落中的家禽。
盡管如此,風青離二人卻并不顯得慌亂,隻是松開了懷抱并肩站立,袖中的手還十指交叉相握在一起。
“你們在作甚?”
風青離曲起手臂,露出交握的手指:“培養感情。”
直白的說法,讓辜向邪視線從外人身上收回,偏向風青離。
培養……感情。
辜向邪嘴角勾起輕微的弧度。
被拽着來的郎中揉了揉發酸的肩膀,面色古怪,他放下藥箱,嗅到持久不散的藥味眉頭更是皺得死死的。
他拂袖走到這位發絲全白的公子面前,啧啧稱奇:“早夭之相。”
風青離對此沒有什麼太大的表現,倒是身旁的辜向邪聞言上前半步擋住了窺探的視線。
“放肆!”
世子的聲音一如既往,冰冷無情,卻無意間洩露了不讓人察覺的殺意,風青離捏了捏辜向邪手上的軟肉,他微微驚訝于對方的表現。
辜向邪緊咬牙關,喉結滾動咽下剩餘的呵斥。
不過是說了句實話,任誰身體康健,也不會衰敗成這副模樣,無辜被斥責郎中略微不悅,他不理人慢悠悠掏出銀針,捏在手中仔細打量風青離:“公子的眼睛怕是要施針逼出剩餘的毒素。”
“有勞先生了。”
風青離并不在意被冒犯,保持着笑意,他在竹椅上坐下,有些怕過會辜向邪又做出過激的舉動,便始終牽着他的手。
銀針刺入眼周幾個穴道,不多時黑色的血從七竅流出,隻有幾滴,但看上去分外可怖。
風青離牽着的那隻默默收緊,力氣大到讓他不得不把注意力完全轉移到辜向邪身上。
郎中拔下針,開了幾盒膏藥便又匆匆離開,他可忙呢,北邊的城最近可使勁作妖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來陶溪村風青離并沒有帶大多人,他摸索着桌上的藥,憑着冰涼的觸感上藥,突兀間腿上坐上來個人,驚得他手抖抓不穩盒子,藥直直墜落。
“作何?”
今日的辜向邪不對勁的很,雖然這些都能歸結到蠱蟲作祟,但風青離還是有些不适應,明明連最親密的接吻他們也做過,可這樣跨坐的姿勢無端讓他繃緊身體,氣息混亂起來。
他後仰,眼角卻附上一塊布料,冰涼絲滑,屬于辜向邪的氣息入侵他的周圍,不容置喙。
毒血被衣袖擦拭幹淨,藥膏自冰涼的指尖塗抹進風青離的眼睛,蟄得人生疼,他攥着桌沿,指節用力到失去顔色。
“哈……”
喘息聲剛剛出口,便猛地被堵住,動作生硬不安,卻偏偏發狠,淡淡的腥味與中藥的苦澀融合。
風青離合上眼,舌根發麻,他想真兇啊。
“為何甯願自己看不見胡亂摸索,也不肯讓我替你上藥。”
辜向邪起身摘下發帶纏住風青離的眼:“我就讓你如此不值得信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