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意外地,這點變化被同樣屏幕外的觀衆抓住拼命攻擊。
但可惜的那點表情轉瞬即逝,李文棟又恢複了溫和的模樣,他友好地與嘉賓們交談,斯文得體挑不出錯誤。
李文棟刻意回避着那幅畫避而不談,但最終還是要面對。另一位嘉賓看向鏡頭意味深長地問:“李老師覺得這幅《自由》和自己那幅相比如何呢。”
這要如何回答呢,畫得好?那便是默認自己那幅真的糟糕,畫得不好?可這無疑是狂妄的,失禮的。
李文棟幽深的目光落在屏幕中懶散的男人,即使對方一無所有,也能那麼驕傲,一點都不像他設想的陰溝裡的老鼠那樣,腐朽,惡臭。
真是讨人厭,讓人作嘔。
李文棟微笑着從禮儀小姐那裡接過《自由》的真迹,隔着白手套摩挲畫面,他大度紳士地道:“長江後浪推前浪,自然是要給後輩讓位置。”
指下用力,畫被按出輕微的凹陷。
“李老師可真是德藝雙馨啊,那麼這一票您要投給誰呢?”
十位導師的票數五位給了狸花,四位給了鞠千尚,在這場評比中,還有被挑戰者額外的一票投選權,倘若他們平票,将會由觀衆們網上投出的最終票數決定。
相反的如果被挑戰者沒有棄權票數,那麼勝利會有導師以及被挑戰者的投出的最終票數決定。
鞠千尚有點好奇李文棟的決定,隻不過望着那幅惺惺作态的模樣,他已經能猜到對方會選什麼。
真是讨人厭的學人精,鞠千尚早期面對記者的采訪時也是這幅樣子,讓他現在去大概也還是這樣,但是看着别人模仿真的是格外不爽。
不出意料地李文棟選擇了最體面的投票方式:“我選擇……”他偏頭拉長語調賣關子,最後在不斷交替刷屏的彈幕裡公布結果,“vesin——”
“哇哦~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呢!”主持人瘋狂調動氣氛。
李文棟笑笑:“那麼讓我們将最後的投票權交還給主人公。”
中央大屏幕切換,青年帶着草帽蹲在土黃色的沙丘挖土,信号斷斷續續發出咔哒咔哒聲,身後還時不時跑過頭插羽毛,臉上塗着色彩的黑人。
彈幕卡頓:
[我去,什麼情況跑非洲挖煤去了?]
[狸花狸花需不需要我去救你。]
[這正常嗎?我那麼大的小狗畫家呢?]
[過段時間回來就是黑皮體育生了,hhh]
楚厲撓撓頭無視身側叽裡呱啦極其濃重的口音,言簡意赅道:“我的票投給vesin。”
話落,李文棟臉色頓時變黑,有點維持不下去,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博主自視甚高,公開在不少場合諷刺過他,現在卻在這種時候将票投給了鞠千尚,憑什麼!不應該投給自己嗎,為什麼要這麼無私!看着别人爬到自己頭頂。
李文棟憤恨不已,早知道那一票他就重新投了!他咬牙,笑容扭曲。
鞠千尚驚訝,他以為對方有可能會選擇棄權或者自投,沒想到反而把票投給了他,畢竟前幾天他們還見過面,以及被下了面子。
現場騷亂的呼聲中,他聽到一句發音奇特的西班牙語:
赢下他吧,帶着我的那份。
鞠千尚怔了怔輕輕點頭,算是一個承諾,在此之前他不會敗于任何人。
“那麼——讓我們恭喜重回舞台的天才vesin——時隔三年再次執筆繪人生,一出場便讓我們同樣不凡的狸花甘拜下風,本輪s組的獲勝者他就是——”
“vesin!!!”
現場歡呼沸騰,彈幕清場統一可見的是飄紅的恭喜,屏幕外本沒有什麼情緒的鞠千尚,久違地湧出一絲震顫的感覺。
他們的呼聲,他們的喜愛也在感染着鞠千尚,他想他喜歡畫畫或許不隻是因為理想,不隻是為了追求完美。
有一部分是因為這些喜愛。
鞠千尚起身對着攝像頭鞠躬:“謝謝。”
這一場淘汰了五十人,下一輪的比賽由抽簽決定挑戰者和被挑戰者雙方陣營,毫無意外的,鞠千尚拿到了挑戰者的牌。
“下一輪的主題會是什麼呢,親愛的挑戰者們和被挑戰者們,接下來的比賽可就由不得你們自己确定主題了呀。”
“嘿嘿,讓我們看向大屏幕——”
現場的燈光暗下隻剩下明亮的的屏幕,一段記錄片視頻從黑暗中慢慢拉開一條縫隙。
火車站台母親揮手送别背上行囊的學子,異國隔着時空的情侶背靠背奏響小夜曲,畢業離校摯友們各奔東西一扇斑駁的門關上……
“親愛的畫家們,我們的一生中都在經曆愛恨離别,有的人在失去,有的人在得到,這一次就讓我們轟轟烈烈告别,釋然你所失去的,擁抱……你所得到的。”
在主持人熱情洋溢的主持人聲音中,初賽落下帷幕,歡呼,雀躍,謾罵,自屏幕熄滅隔絕。
淘汰賽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在第二輪開啟的前七天才會進行抽簽得知對手信息,這意味着在此之前參賽者需要了解其他所有選手的資料,相當于無形中把其他所有選手都當成被挑戰者研究,了解他們的畫風避免撞了素材,想到一個新穎的别具一格的思路。
周日晌午在一個普通的居民樓,難得一見的人齊聚,大家其樂融融沒有半分不愉快。
師娘做了鞠千尚從前最愛吃的紅燒魚,裡面刻意放了一些辣椒,像是知道他惦記着。
鞠千尚自上次的火鍋後已經許久不曾吃辣,他并不喜歡把自己吃得大汗淋漓的模樣,太過狼狽,所以已經在盡可能地改了。
隻是兩位老人的目光太過期盼,鞠千尚頓了頓夾起魚肉放進口中,軟嫩多汁,滾燙而鮮味十足,同樣辣的刺痛在唇齒流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