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這一次,要是把答應過的事情放在心上,也許能早點做出防範,克裡斯缇娜也不會這樣。塞米拉雖然有時嫌她煩,但克裡斯缇娜是她來奧古斯都神學院後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師妹。記得兩人第一次相逢是在克萊恩教授的課上,那天她穿着無袖的連衣裙,未收邊的不規則裙擺垂墜着亞麻纖維,克裡斯缇娜上下打量一番這粗犷的剪裁,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塞米拉不客氣地還以白眼。
不過這些不和諧最終在克裡斯缇娜的主動示好下得到解決,為了跟随波德萊爾教授繼續沿襲北地遺民,克裡斯缇娜時常提着蛋糕或者東岸時興的時尚單品來讨好塞米拉,塞米拉自然也就原諒了她的小女孩心性。這幾年看着克裡斯缇娜強忍性子跟随他們按部就班地完成諸多課題,有種看自家小孩慢慢長大的感覺。
克裡斯缇娜是因為來找自己才受到詛咒的,也許這詛咒本來就是針對她,隻是克裡斯缇娜恰好擋下。
此刻塞米拉感到莫大的無助與悲哀,卻沒有更多時間讓她來忏悔。
昏迷前她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皮提娅。她不認為皮提娅與施下詛咒的北地遺民間有串聯,因為勞倫斯也在這裡,皮提娅不可能在他面前做這些事。
但皮提娅顯然有所準備。憑那稀有的神聖羅勒,以及按摩女僞裝,足以證明她早已籌備好了這次行動。塞米拉知道皮提娅幾年前來東岸是為了找一個人,難道她找的人出現在這裡了嗎?可是又有什麼必要把她迷暈呢?除非她要找的人和他們一起到來,先不說他們同行幾人沒有和那個人年齡對得上的,他們這次行動完全是臨時決定,皮提娅憑什麼知道她們要來浴場?而且就算要限制她的行動,完全沒必要使用神聖羅勒,直接把她打暈或者迷暈并不是件很難的事。
盡管腦内在瘋狂思考,塞米拉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辦。眼前的問題其實很簡單:出去還是不出去?怎麼把克裡斯缇娜一起帶出浴場?
就在想着這些問題的時候,拉爾夫闖了進來。
塞米拉的淚水落在克裡斯缇娜金棕色的卷發上,克裡斯缇娜一般會将頭發用發蠟細細梳好,但它們現在像枯草一樣鋪在塞米拉的腿間。
拉爾夫不顧身體的酸痛,立馬低身扶着她的肩膀,柔聲問道:“怎麼了?”
塞米拉略去皮提娅的事情,隻說自己在按摩室裡因為神聖羅勒而昏迷。她的叙述偶爾被哽咽打斷,看着拉爾夫蹙起的眉心,塞米拉問道:“我是不是做錯了?”
拉爾夫看着她懇切而悲痛的眼神,沉默片刻,最終親了親她的臉頰,握上她的手說:“我們還有挽回的餘地。現在先把克裡斯缇娜帶出去,等到天亮之後再說。”
拉爾夫将克裡斯缇娜放在背後,身體搖晃了幾下,又發出痛苦的悶哼,還是沒能将她背起。
“你受傷了?”塞米拉擔憂地問道。
“皮外傷。”
“我們一起。”塞米拉将按摩椅上的墊子卸了下來,費力将克裡斯缇娜拖上去,她抓住墊子的一側:“你可以嗎?”
拉爾夫點頭。
籠罩浴場的霧氣盡數散去,二人順利将她擡到浴場門口,和另外兩個不省人事的受害者放在一起。
十三号仍舊守在那裡,地面上多出諸多法陣的痕迹,證明他嘗試了諸種方式進行魔力監測,此時他看起來也處于精疲力盡的邊緣。
在陳述完自己的遭遇後,拉爾夫審視着他:“你确定沒見到任何人嗎?”
十三号淡藍色的眼睛醞釀着幾欲爆發的怒火:“我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北地遺民。”
“我相信他,拉爾夫。”塞米拉說道:“我們現在趕緊想想怎麼趕回房間,看看其餘人的情況。不過現在我們任何人都沒辦法單獨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