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空冥煞已然感受到了他們存在,必是蓄勢待發,一絲響聲都可能将它驚動。
但一時也沒别的辦法了。
慕玄臨輕輕伸出手,壓低聲音:“夜山海,來!”
耳邊一聲嗡鳴,流光飛至,轉眼間他手已握上那鎏金劍柄。
但夜山海飛來的聲音雖已算得上十分輕微,卻仍然不夠。
頭頂的鼻息果然瞬間停了。
隻靜了片刻,長鳴陡然在兩人頭頂響起。那聲音果真如一口舊鐘,又遠非舊鐘那般無力,一瞬間直透耳膜,震得人腦仁嗡嗡作響,幾乎失了聽覺。
好在慕玄臨早有準備。幾乎是在鳴叫響起的同一瞬間,他大聲喊道:“阿栩,走!”
他一喊出來,兩人身形片刻便躍至高處。慕玄臨舉起手中利劍,劈頭便向空空如也的身前斬去。
“锵——!”
霎那間,裂雲穿石。刺耳的碰撞聲自劍尖傳來,慕玄臨能感覺到,夜山海狠狠地砍在了一處極為堅硬的外殼上。
這聲音的确擾亂了空冥煞叫聲的節律,慕玄臨起初還覺得受了影響,意識有些許混沌,現在立時被這聲刺耳的劍鳴震得立時清醒過來。
方法奏了效,他心下剛剛一喜,轉念卻又擔心起青栩來。這劍鳴聲離阿栩遠一些,不知那人會不會受到鳴叫聲的影響。
好在一開始他們便已計劃好了,兩人輪流以夜山海應對空冥煞。他朝青栩喊了一聲,擡手便将手中利劍抛過去。
眼看着青栩将劍接住,慕玄臨耳邊卻忽然捕捉到一聲痛哼。
怎麼回事!
他飛身朝人過去,卻見青栩接下劍後,毫不猶豫便以魔息貫入,而後将它舉起來,以同樣的招式大力向前方劈斬下去。
又一聲劍鳴響起,夾雜在接連不斷的陣陣“鐘聲”間,再次令人渾身一輕。
慕玄臨不禁有些疑惑。剛才那個微弱的悶哼聲,難道是他聽錯了?
不,不是。
他馬上便否認了。因為他看見了,從青栩嘴角淌下的一道血流。
“阿栩!”
呼喊間他已飛至那人身邊。青栩聽聞他叫自己,轉頭看過來,好像未曾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任何異樣。
慕玄臨一把将他攬過來。
青栩身上仍隻有一層薄紗,慕玄臨将他身子摟在臂間,手掌幾乎直接貼上了那腰間微涼的皮膚。他隻覺兩人貼得更緊了,不禁用了些力,又擡起另一隻手去抹青栩唇邊那縷刺目的猩紅。
“怎麼回事!”
青栩還有些茫然。慕玄臨給他看手指上的血,他看了,卻還是搖搖頭。
可他連頭都沒搖完,便忽然嗆咳了一下。慕玄臨沒有防備,一下子被人大力推開,緊接着就見青栩身形一晃,口中猛地咳出一大口血來。
“阿栩!”
他幾乎瞠目欲裂。
兩人仍在空中,慕玄臨不管不顧地撲過去,又把人摟在懷裡。他不知道青栩這是怎麼了,手下意識在人心口撫着:“阿栩,這是怎麼了......”
青栩手還在抵着他,隻怕把血弄到他衣服上,口中喃喃着:“尊上,血,髒。”
慕玄臨怎會還讓他推動。他隻見青栩又咳了一聲,似乎在清喉中瘀血,好在整個人看起來并無虛弱之相。
青栩搖了搖頭:“尊上,我沒事,也許是......”
他似有所感,邊說着,邊擡起手來。
慕玄臨低頭一看,見那夜山海劍柄上的流金光芒,在青栩手中忽明忽暗,整柄劍顫抖德愈發劇烈。他伸出手,輕輕按在那劍上。
他知道了。
原是夜山海隻聽命于他,于是其上流淌的磅礴力量,正不斷反噬到青栩體内。
慕玄臨立時将劍從那隻手中拿開。
怎會如此,他先前分明向夜山海念了咒的,青栩之令,一如他之令。怎麼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但不論如何,是他的錯,是他考慮不周。
他不再猶豫,将青栩摁在懷裡,另一隻手持起已然平靜許多的夜山海,胸中膨脹的怒氣與悔意,幾乎全部灌注到了這柄劍中。
夜山海再次朝空冥煞的方向劈去。
“锵——!”
可這次似乎有些不同。
這一次,劍鳴聲起,慕玄臨卻沒有感受到先前那種通身流遍的輕盈。
怎麼回事?
他這時才隐隐發覺,那空冥煞的鳴叫聲,是不是愈發尖銳,也離得他們愈發近了?
眼前開始陣陣發黑,他心下暗道不好,口中不自覺便喊起懷中人的名字來。
“阿栩,阿栩?”
懷中遲遲沒有動靜。
他低頭,動了動摟着青栩的手臂。青栩被他一松,頭卻朝後倒下去。
那雙眼睛已經合上了,唇角的血依然在流。
“醒醒,醒醒,阿栩!”
慕玄臨急得要命,卻立時感到自己心口燃起灼燒之痛。
而他眼前幾乎完全陷入黑暗。
他能感覺到,他們兩人正在飛一般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