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是元三爺的人,卻跑到我面前毛遂自薦,要我如何?”
邱惜此聽罷抿着嘴唇笑了笑道:“李司令隻拿我玩笑。我怎記不起幾時曾毛遂自薦過?”
李相延不做聲,眼神連帶着愈來愈沉。因知他是在思索,一并跟着沉默起來。
忽聽見他悶笑一聲道:“邱小姐這麼晚還留在這裡,不怕元三爺起疑心?”
“那就要看李司令肯不肯可憐我了。”
他從裝着煙的匣子取出一支來放在唇邊咬住。頭垂下來,發一并落在眉頭,蓋住了一道細碎的傷疤
煙草氣蕩在二人周身,他身上有獨特的迷蒙。
“可憐你?”
“邱小姐要怎麼個可憐法?”
他身量太高,堵在她面前是密不透風的。光不突出,站着的的角落倒顯得劍拔弩張。
“自然由司令抉擇,我既然是飄來飄去的,哪有什麼根據。”
他挂上一副懶散的情緒,虹膜深處泛着棕也不似黑也不似的顔色,探究的意味極長。
“不如邱小姐告訴我,元三爺究竟是不是共産黨。你隻要說了,我怎麼着可憐你都成。”
邱惜此繞過他往出走了幾步,回過頭來與他對視。
“我如說不是,你倒未必肯信。但其實他是也不是與你并無分别,我知道你要什麼。
就算他是,對于你隻是益大于弊。
無論怎樣,你李司令都能享受到掌控全局的樂趣,難道不夠嗎?”
她笑的也是密不透風的,他的探尋在她臉上沒能形成任何裂痕,她的笑毫無破綻。
煙燃盡了,他重點一支遞在她的唇邊,為的是留下一圈色澤鮮豔的紅痕。
就着她咬罷的口紅印,重吸起來。
“你倒為他開脫。我留着一個共産黨在手下做事,莫不是活的膩煩了。”
未及她說什麼,又開口道:“所幸三爺是識時務之人,想來是不會故要至于我為死地的。”
說罷看向她,表情卻是要笑不笑。
如此換作了邱惜此一言不發。她平淡的坐在臨窗的椅子上,似乎對他說的話沒有提起絲毫興緻。手指垂下來搭在懷裡。
“這夜一進入,千家萬戶的關上了電燈,你說他們此時在做什麼?”話時語氣平靜,彷佛真真的在發出好奇。
李相延順着窗口向外望了望,走到她坐着的椅子旁邊。先是曲起指節噌了噌她的臉,然後換作手掌,最後将臉靠了過去。
一個處心積慮向他靠近的女人,一個裝作對她了如指掌的男人。
人的情愛就是那麼回事,真事假做,假事亦真來。
“請邱小姐自己躺到那裡去吧。”
逼仄,黝黑,過分的誇張
邱惜此站起來走到床邊,她依舊是面無表情的。
二人激烈的對視。他解下了外套拿在手邊,又粗暴的扔在了她的懷裡,直将她撞倒在床上。
肢體交換的時候,他輕飄飄的伏在她肩頭,嘴唇靠近她的耳朵道:“我知道你的秘密。”說罷含着耳垂輕輕的吻了一下。
邱惜此笑道:“那還請李司令多多替我保密了。”
“這麼有底氣,你打算拿什麼和我交換。”
她轉了個身,從床頭的衣服口袋裡摸出一張相片來遞在他眼前
“我也知道你的秘密。”
看到相片的瞬間李相延愣住了,旋即輕蔑的笑了笑。
“本以為這次養了條好狗,沒承想是條惡的,竟想着反來咬我一口。”
她也淡淡的笑了:“我當然是司令養的一條狗了,不過養狗,也不能不給吃食嚜。”
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手掌撫摸她的臉頰泛紅的地方。
“倒是條毛色漂亮的狗,養在身邊,我看着喜歡。”
……
天将将泛點青色,他睡醒撐着頭看了她一會兒,起身開門離開了。
聽到門合上的聲音,她也坐起來,慢條斯理的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接着站起來走到椅子邊上的扶手處,拿起擱在上面的白色真絲手套和鴉黑镂空的面紗戴上。
孟秋的清晨是不夠冰冷的。她走到門口,一個穿軍裝的畢恭畢敬走到跟前道:“邱小姐,司令吩咐我送您回去。”
她微微點頭應下,跟着上了車,疲憊的将頭靠在了窗戶上。
車開到暮春飯店的門口時,她有些朦胧的打量了周身,似乎做了很久的睡夢一般的。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