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招呼俞歸絮到她跟前來,左看看,右看看,笑開了花:“好嘛,小魚又長高了!”
“他沒長高,奶奶。”林夕繁糾錯。
“長高了的。”俞歸絮為自己正名。
林夕繁微微踮腳用額頭去磕俞歸絮的頭:“你看,我這樣還是磕到這邊!”
“這次你踮腳了。”俞歸絮理智分析。
“上次我也踮腳了!”林夕繁據理力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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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和俞家的關系沒有祖宗十八代那麼遠的牽連,追本溯源隻能追到父母那一代,淵源也很俗。
俞歸絮他爹俞諸和他媽顧伊高中開始早戀在大學裡就成了婚,林夕繁他爹娘分别是前者的伴郎伴娘,一見鐘情,一發不可收拾,最後也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倆小孩打娘胎裡開始認識,一出生就被倆媽媽塞進了同一隻開裆褲,也因此從小就黏在一起,關系好得不行。
林家奶奶寡得早,空巢孤單,林家父母又實在沒空帶孩子,于是林夕繁三歲時就和奶奶待在鄉村裡,沾了一身野孩子心性。
俞家全家三代全住城裡,家庭富足,工作穩定。然,俞歸絮自小身體不好,醫生告誡應當好好修養,等長大些等身體狀态好了,再去做手術。
顧伊一想,城市空氣質量差強人意,鄉村才是修生養息的好地方,和俞歸絮分别的林夕繁也天天念着“小俞哥哥怎麼還不來看我呀。”,于是也把小孩往鄉下送。
知陽村有個習慣——一般喊人都喊小名。
林夕繁剛來時被奶奶抱着走過大街小巷,路過喜歡的樹就薅一片那棵樹的葉子,遇見七婆的時候他手裡已經攥了七八片銀杏葉。
七婆樂開了花,和奶奶打了招呼,捏捏林夕繁的臉問:“叫什麼呀?”
林夕繁挑了片最金黃的銀杏葉想送給給七婆,盡量把話說利索:“葉子!”
于是當天晚上,“林家抱回來個小乖孫,雙瞳剪水,小名叫小葉子。” 傳遍了全村。
又過了一陣子,小葉子接回來一個小魚,也眉清目秀,于是兩個小孩成了全村的寶貝,有了鄰裡的照顧,奶奶照顧兩個小孩也沒至于太累。
和林夕繁常年待在田野裡瘋玩不同,俞歸絮一年要有七八次回城裡體檢,也不能老往髒兮兮的地方摸爬滾打。每回回城裡,顧伊都會來幸福橋接人,回來的時候俞歸絮也等在幸福橋。
有時候奶奶和林夕繁一塊去接,有時候是林夕繁一個人,他一個人的話,奶奶會不放心,所以往往會和其他人提前招呼好看着他家小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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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奶奶在樓下椅子上睡午覺,俞歸絮和林夕繁就在樓上玩。
俞歸絮此行帶回來的不僅僅有花,還有一件T恤,是林夕繁媽媽洛清月買了寄到顧伊那裡的。
林夕繁喜歡得要命,歡呼雀躍地說明天就要穿去學校。
“不行,這是夏天穿的,現在剛到五月份。”
“穿在毛衣裡面沒人看得見。”林夕繁說着又小聲補充,“其實我更想把T恤穿毛衣外面。”
俞歸絮正要損他兩句,房間門就被打開了,奶奶上樓的步子太輕以至于他們沒有察覺,她手上的小靈通上顯示着遺傳号碼,問他倆:“多多打電話說要來玩,你們要不要一起去接一下?”
“才不要,”林夕繁皺了皺眉,把T恤端端正正疊好,拒絕得果斷,“讓他自己來。”
奶奶笑着解釋:“多多今天聽說你次次都去接小魚,埋怨怎麼一次都沒接過他呢。”
林夕繁沒正面回答,隻是轉過頭來看向俞歸絮,問他:“我每次都來接你嗎?”
俞歸絮選擇和他沆瀣一氣:“沒有吧。”
林夕繁點頭:“他想得美。”
奶奶被他們睜眼說瞎話的能力逗笑了,解圍道:“沒事,反正多多走過來也就一會會。”
奶奶下樓後,林夕繁又斟酌好一會,決定把寶貝T恤壓箱底,疊得整整齊齊,等夏天來臨再好好展示這件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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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小孩多,各個年齡段都有,而每個年齡段的小孩都有自己那個年齡段的圈子。
陳多熾大概是唯一一個和林夕繁俞歸絮同齡的小孩,也經常來玩。
“葉子!!小魚!!”陳多熾是一個聒噪的小孩,至少林夕繁是這麼認為的,他一跨進林家的門檻,和奶奶打了招呼,便大聲呼喊着兩個小夥伴的名字,“去不去騎車呀!我新買的山地車!!跟你們的是同款!cool!”
寒假裡兩個小孩自學自行車,奶奶看着他們一個接一個往田地裡歪或者自行車玩成碰碰車。
後來來了個跟屁蟲陳多熾,非常羨慕,但自行車隻有兩輛,于是三人輪流玩,最終都跌跌撞撞學會了。
可以說過程比較奇葩,但結局還算美滿。
幾人來到倉庫前,奶奶樂呵呵地打開倉庫門,回頭看到自家兩個崽在石頭剪刀布。
第一局俞歸絮勝。
林夕繁耍賴:“三局兩勝!”
“嗯。”
第二局俞歸絮石頭,林夕繁剪刀。
林輸輸懊惱地蹲下來。
奶奶見怪不怪:“葉子,願賭服輸呗,下次肯定赢。”
俞歸絮讓着他:“這次輸的先選車。”
自行車是兩家媽媽買的,一輛上面的裝飾是藍色的,一輛是粉色的,在兩個小孩的刻闆印象裡,女孩子才适合用粉色的東西,于是他們便實行劃拳政策。
然而,在這個遊戲上林夕繁從未取勝,屢戰屢敗。
這一回,他終于如願以償拿到了藍色的自行車。
俞歸絮推着車走出去,碰上跨着黑色小車等着他們的陳多熾,卻沒打招呼,直接揚長而去。
陳多熾:“欸???等等我呀!”
話還沒說完,落在後邊的林夕繁也沖出去,喊着:“俞歸絮!!别跑!!”
陳多熾匆忙踩上腳踏闆跟上。
這個晴天盛放在春天,俏皮的柳絮在路面上翻滾,河田裡洶湧着稻米,洶湧着孩童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