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叔隔壁李叔呀，今天應該不在，好像去他丈人那裡幫忙了。”七婆高興完正色道，“屋裡電燈壞啦？每間屋子都壞了還是就壞了一間？”

“全不亮了。”俞歸絮坦誠道。

“我和小魚隔壁廁所的燈是亮的！”林夕繁補充。

“哦……寒假小顔回來的時候買了個新的台燈，你們要不要？要的話給你們去拿。”七婆好心道，“不然你們今天晚上忍一忍，眼睛一睜一閉就天亮了。”

似乎是生怕俞歸絮說不要，林夕繁搶答說：“要的！！謝謝七婆！！我們明天就還過來。”

七婆一擺手說：“放你們那也沒關系，小顔回來讓他自己買。”

說着，一邊走一邊嘟囔着吐槽她孫子：“每次回來都帶好多東西，喜新厭舊的。”

他們兩個走進七婆的房子，坐在長椅上等了一會。

不消片刻，七婆便從樓上下來了，手裡拿着兩盞台燈，一盞藍色，一盞黃色，款式差不多，可能是覺得好用回購的。

“兩個都蠻新的，”七婆解釋道，“這個是小顔暑假裡帶回來的，這個是小顔寒假裡帶回來的。”

倆人一人接過一個台燈，林夕繁悄悄對俞歸絮感歎道：“不愧是顔語涼。”

就在他們說悄悄話的那一刻，七婆轉身拉開櫥櫃的門，從裡面翻出四根白蠟燭，一人兩根塞給他們，又翻了個火柴盒，貼心道：“台燈不好用的話就試試點蠟燭。”

林夕繁在心裡感歎：“不愧是七婆。”

他回頭去看俞歸絮的表情，從那冷漠的表面看出掙紮的内裡。

“喲，老了，忘了問了，你們兩個這麼晚，有沒有吃飯了呀？”七婆剛塞完這一堆小東西，忍不住又憐愛地拍拍兩個人的肩膀。

這話一出，兩人都想起來那個已經不能用的燃氣竈。

鄉下人吃飯都早，七婆的家裡開着燈，方方正正的桌子上擺着已經涼掉的菜肴，用籃子扣着，一看就是已經吃完半個鐘頭以上了。

七婆看他倆沒出聲，躍躍欲試道：“沒吃的話，婆婆把菜熱一下，再給你們炖一鍋紅燒肉……”

“不用了，七婆，我們點過外賣了，送到幸福橋哪邊興盛超市，我們馬上去拿。”俞歸絮打斷七婆的思路。

他當然不是自願說的，說完這句話他的視線往下掃，看到林夕繁默默收回的那隻手。

剛剛突然捏他手肘，給他弄得生疼。

“沒錯，七婆，我們點了特别好吃的！你待會可以過來一起吃。”林夕繁接話道，又看一眼手機，起身說，“馬上快到了，我們得快點去興盛超市那邊。”

“外賣什麼的很不健康的。”七婆責怪道，一邊拿出個布包裝好兩台台燈和幾根蠟燭，依依不舍地送兩個人到院門口，然後目送兩人往西走。

*

走上路的兩人一開始還默契地走得闆闆正正。

某一刻，林夕繁回過頭，突然笑了一聲，拍拍俞歸絮繃直的肩膀，提醒道：“七婆回屋裡了。”

這人的緊緻的肌肉便松懈下來。

“你真的很不擅長說謊。”林夕繁說，“你怎麼不直接說我們去鎮上飯店裡吃？”

知陽雖然是一個小小的鄉鎮，但是這個點鎮上肯定還是車水馬龍的，而且鎮上的飯店雖說比不上五星級米其林餐廳，但好歹物美價廉。

“如果你是七婆，你想留一個人吃飯，會放他跑鎮上去吃飯店？”

林夕繁頓悟：“喔，我會說‘去飯店多麻煩呀，家裡吃最香了’。而你說點了外賣，是錢已經花出去了不得不吃。”

“對，”俞歸絮肯定他，“說不定還會打感情牌，‘多久沒吃七婆的菜了呀’。”

“高。”林夕繁誇贊道，“社交小能手，高情商消除一切漏洞，所以這兩天所有有必要的社交都由你來真是我做的最正确的決定！”

俞歸絮瞄他一眼，無語往前走。

林夕繁慢他一步，忍着笑跟上。

“等等我啊，社交小能手，所以我們晚飯怎麼辦啊！”

“喝西北風。”社交小能手如是說。

*

林夕繁有意逗他，悶在後邊跟着俞歸絮走了好一段，一直走到幸福橋。

紅紫色的斜陽已經褪去最後的顔色，兩人終于意識到，時間确實有點晚，再不做出決定就真的要喝西北風了。

興盛超市不是大超市，這會人流量已經偏少，再過一個小時就要關門。

林夕繁趴在花白的橋欄上提議道：“買泡面吧，回家燒熱水泡，家裡熱水壺應該——”能用。

他還沒說完就聽到後邊乒呤乓啷的聲響，遂着聲響看過去，話語聲就被對方更加高亢的聲音截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