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肯定我付錢了?”俞歸絮偏頭看他側臉。
“我是合理推斷的。”林夕繁本來看着路,聽他說話便轉過頭來,開着車的手依然穩穩當當,“你上廁所回來的時候拿着手機,首先排除拿着手機上廁所的可能,其次你沒有邊玩手機邊走路的習慣,所以拿着手機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回消息,或者接電話,第二種就是你把賬結了。”
俞歸絮還沒想好再問些什麼,就見林夕繁又轉過頭來張嘴,聲音壓得很低說:“後悔嗎?”
問得俞歸絮一愣:“什麼?”
“剛剛後半程你沒怎麼說話,想啥呢?我說了那麼多好玩的事情,都是你錯過的,”林夕繁緊追不舍說,“我故意的,所以,你有沒有後悔當時一走了之了?”
俞歸絮和他對視着,看着他眼底那麼清澈地亮,一如往初。
一半質問一半期待,什麼情緒都寫在眼睛裡。
“林夕繁!!”風聲加上車的動靜挺大,坐在後邊的陳多熾壓根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本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結果擡頭一看,三輪車的行走路線越來越不對勁,以每秒三公分的速度往河岸偏,急忙回過頭大聲叫喊,“我天呢,你家住河裡啊!!”
林夕繁猛地回過神來,拉正車身,回頭看路。
心說,俞歸絮眼神有毒,仿佛有奇怪的魔力吸引着他,讓他挪不開半點視線。
三輪車被突然掰正,後邊的陳多熾猝不及防産生一段位移,俞歸絮也往他這邊靠了些。
他擡頭看到天邊與湖水的交界處,心髒不由得在胸腔悶跳。
再遠處挂着星星點點,漫天碎銀。
林夕繁聽到俞歸絮在身側輕聲說:“後悔。”
*
回到家已經接近九點。
陳多熾擡起手機看到三兩條來自家長的未接電話,忙卷三輪車跑路。
這個房子已經空置很久,有一些桌椅甚至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被子卻是軟乎乎的——七婆有他們家的鑰匙,曬自家被子的時候會順便把林家的被子也抱出去通通氣。
畢竟說不定兩個孩子哪天就回來了。
就像這一次。
他們來到樓上,他倆和小時候一樣住一間房。卧室裡的大燈也壞了,試了一圈,隻有一個走廊的燈是能亮的。
“謝天謝地,插座是有用的。”林夕繁慶幸着把台燈插上插座,打開開關,調節适宜亮度。
台燈昏黃的護眼光照得整個卧室都溫馨可人,仿佛又回到很小很小的時候。
兩個人依偎着,借着一盞不怎麼敞亮的燈,扯着同一本紙質書,能為一個民間傳說争論半宿。
最後還是奶奶起夜來幫他們掖被子,他們才匆匆把書往被子裡一丢,林夕繁裝模做樣地緊閉雙眼,歪在枕頭上鼾聲輕輕,看上去已經熟睡許久。
但是俞歸絮卻眼睛睜得雪亮,在奶奶幫他塞好被子的那一刻,詢問起那個傳說。
奶奶忍着睡意坐在床沿徐徐道來。
林夕繁豎着耳朵偷偷聽着,呼吸随着跌宕起伏的故事一急一停。
一直看着俞歸絮的奶奶吐完最後一個字,突然轉過頭來拍了一下林夕繁。
笑意漸滿:“葉子,睡覺了。”
被抓包的林葉子嘟嘟嘴,睜開微眯的眼睛,把懷裡的書也扔到被面上。
睡意襲來,一個靜谧的夜晚就這麼迷迷糊糊過去。
俞歸絮從衛生間裡出來,看到對着書桌發呆的林夕繁,把手裡的水杯放到桌沿。
林夕繁想也沒想,順勢薅過來,往嘴裡送。
“别!”俞歸絮根本沒來得及出手阻止。
“嘶——”林夕繁嘴皮子已經被燙到了,燙得眼淚星子都沁出來。
“……”
“不能怪我啊,”林夕繁感覺上唇有一小片火辣辣的,“這燙水怎麼不冒煙啊……”
俞歸絮把杯子拿起來重新擡到他眼前,裡面清澈的水随之晃動,停下來的那一刻,白煙絲絲縷縷冒出來。
“不冒煙?”
“……冒了。”林夕繁目光一閃,“你不拆穿我會死啊!!”
“行,那怪我突然給你倒了杯水,”俞歸絮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說,“我找了一下,家裡藥箱裡闆藍根早過期了,把水喝完,然後去洗澡,我剛剛試過水溫了,熱的。”